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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一连几天的忙碌,原勋几乎没时间和童瑶说句话,就连睡觉都没有回房过。
    他是嫡长孙,又是原氏现在的掌舵人,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处理,里里外外都是事。
    童瑶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安静地陪着原修,并在适当的时候去当那个孝顺而悲伤的孙媳妇。
    几天的忙乱后,老爷子终于下葬了。
    下葬那天,天已经有些凉了,下着雨,淅淅沥沥的,越发给这场葬礼蒙上了一层凄凉的味道。不过原夫人却说,这是喜葬,下葬的时候有雨,这也是有福气的。
    原家的子孙本来就不少,还有平时要好的世家子弟,还有老爷子生前的老友,黑压压的一片,站在细雨朦胧中。
    因为雨不大,大部分人并没有打伞,只有原夫人怕原修小孩子着凉,拿了伞让童瑶给打着。
    童瑶点头,一手打着伞,一手领着原修。
    周围一片沉郁。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童瑶却不经意察觉,好像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是一片公墓,周围有山有树有草,有许多保镖在明里暗里守着,甚至还有当地的治安人员出动维持秩序。
    到底是谁在看着自己?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怎么为什么会一直出现这种幻觉呢?
    童瑶不由得想起被绑架的那一次,那双抚摸过自己脸颊的手。
    那是一双初时让人惊悚恐惧,可是过后细细品味,却仿佛又透着一丝温情的手。
    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几天家里出事,原勋太忙,她也不愿意因为这个打扰他,还没来得及说,而原修又太小,她还不愿意对儿子诉说这种隐约莫名的感觉。
    而就在童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老爷子的葬礼已经结束了。
    人死如灯灭。
    原家的这一盏灯灭了,他所照亮的那一方天地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客人已经散去,原家自己人坐在大厅中,原一睿脸上是阴郁的冷沉,周围的人则是一脸沉重。
    童瑶约莫听出来了,原一睿在指控原勋。
    “原勋,以前老爷子在,我不愿意因为这个起争执,导致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让老爷子看着心寒,现在老爷子不在了,我不得不站出来说句话,要不然我对不起四弟,对不起童瑶的母亲,也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
    童瑶听到他提了自己的名字,便抬头看向旁边的原勋。
    原勋身穿黑色西装,漠然地站在那里,好像是暗夜里一座高耸矗立的小山。
    “原一睿,你什么意思?”原夫人上前,脸上涨红,愤怒地说道。
    原一睿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口,嘲讽地笑望着原夫人:
    “怎么,害怕了?包庇了自己儿子这么多年,现在老爷子不在,怕我捅出来,害怕了?”
    原夫人颤抖的手指着原一睿:“你,你当年答应过的,不要忘记了,你答应过老爷子什么?现在老爷子尸骨未寒,你就要出尔反尔吗?”
    原一睿听闻,不由哈哈大笑:“是,我是答应了老爷子,所以这么多年了,我只能保持沉默!明明知道怎么回事,我却什么都不说!”
    原夫人咬着牙,恨不得上前过去掐他。
    而一旁的众位原家子弟见了这个情景,自然是惊疑不定,诧异地看看原夫人,看看原一睿,最后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于是目光便最终聚拢到了原勋身上。
    关于原家老四,关于原勋的,涉及到童瑶的母亲,只有那一件事了。
    七年前,原家老四惨遭绑架撕piao,原家老爷子悲痛欲绝,之后原家老四的情人,也就是现在原勋太太的母亲,也跟着撒手人寰。
    原家老四的死至今不明不白,主犯逃窜在外,一直没能得到惩戒,而童瑶妈妈的死,更是一桩无法破解的疑案。
    这件事,和原勋有关系?
    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原家历代来最年轻的主事人,原氏集团的掌舵人,原家最出色最优秀的那一位继承人——原勋。
    第70章
    在场所有的人, 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原家历代来最年轻的主事人, 原氏集团的掌舵人, 原家最出色最优秀的那一位继承人——原勋。各种目光,怀疑的,震惊的, 不敢相信的,也有期望的,而在这所有的目光中, 唯独童瑶, 平静地望着他。
    那目光,如同三月山林中潺潺的流水,没有怀疑没有震惊,只有往日坐在餐厅里一起用餐时的安静。
    好像刚才原一睿说的, 只是再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和童瑶的母亲, 和原勋, 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就好像, 她完全没明白原一睿在说什么。
    原勋定定地凝视着童瑶,看她淡然的神情, 仿佛没有丝毫波动的样子,这才终收回目光,望向咄咄逼人的原一睿。
    “二叔,你到底要说什么, 请讲吧。”
    他的声音冷静平淡,甚至连看一眼原一睿的意思都没有,好像他刚才说得根本无关紧要。
    也许是他太过镇定的神情,众位原家子弟心中略松了口气。
    这件事,应该真得和原勋没关系吧?
    毕竟如果原勋出了事,对原家将要造成怎么样的损失,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到时候手中的股piao市值下跌,名望地位金钱都将遭受损失。
    谁也不希望原勋出事。
    原一睿见他竟然不慌不忙,当下冷笑一声,走上前,高声宣布说:“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可能会震惊,会不信,可是你们一定要知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是隐瞒了七年的事实!”
    原夫人听了这话,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是要血口喷人!”
    原一睿哈哈一笑:“大嫂,我话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血口喷人?难道你做贼心虚,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你心里也是怕的吧啊?以前靠着老爷子,现在老爷子走了,没人护着原勋了,你就怕了,哈哈!”
    原夫人怒极了:“你——”
    一旁的原茉忽然开口了:“大嫂,不管二哥打算说什么,还是要让他说出来的好,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藏头露尾含含糊糊的,反而让别人怀疑,好像咱家原勋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呢。”
    原夫人顿时皱紧了眉,原茉这话,说了真是不如不说,她这一说,所有的人都更加忍不住想了,到底原勋干了什么坏事?
    原溪从旁皱了下眉,过去扶住了原夫人:“妈,原勋自己会处理好的。”
    原勋爸爸也走上前,盯着自己弟弟,最后笑了下:“原勋这个孩子的为人处世,列为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他这些年掌管原氏集团,诸位手中的股piao翻了多少,又得了多少分红,大家心里也都知道。一睿,今天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说的话就说出来,趁着今天原家的人都在,也好让大家都跟着评评理,辩个是非曲直。”
    大家听着原勋爸爸这话,纷纷点头,最后有一个和老爷子同辈的原特安,今年八十岁了,在孙子的扶持下走上前。
    “一鸣说得对,一睿,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可是一定要记住,原勋是我们原氏集团的掌舵人,是原家这一代的继承人,我们作为原家子孙,可不能随意污蔑他。”
    原一睿收敛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六叔,你放心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是有证据的。”
    说着,他咳了声,望向在场的众人,一脸的严肃:“我先说一件事,在场的诸位,可能有些人知道,也有些人不知道。”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知道重点来了,一个个屏住呼吸等着。
    童瑶握着原修的手,安静地站在角落,静静地听着原一睿接下来的话。
    “七年前,童瑶的母亲苏婉秋去世的时候,案件一直不能侦破,当时最大的嫌疑人曾经被警察局关押了二十三个小时,最后迫于各方压力不得不释放出来,你们知道这个最大嫌疑人是谁吗?”
    他停顿了下,目光落在远处的童瑶身上,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惊恐愤恨或者震惊之类的情绪,可是没有。
    童瑶一脸的平静。
    他微微皱眉,不过还是继续说道:“这个最大的嫌疑人是原勋。”
    原勋?
    其他人都震惊了,再也忍不住面面相觑,议论起来。
    “怎么可能呢?”
    “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原勋怎么会杀苏婉秋?”
    而就在大家的议论中,原修仰起脸,看向妈妈。
    童瑶感觉到了,低头,微微用力握紧了原修的手,用唇语轻轻说道:“没事……”
    声音几乎不曾发出,可是原修却听明白了,他的小身体轻轻靠紧了妈妈一些,仿佛在依赖,又仿佛在守护。
    其实原一睿说的这些,对于童瑶来说,当然曾经是触目惊心到让她夜夜无法安眠的事实。
    她和一个男人有了一夜缠绵,之后甚至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可是那个男人,却被当做杀害她母亲的最大嫌疑人。
    对母亲,她是歉疚的,无论是出于当年对母亲的一些隐隐约约的怀疑,还是因为她就这么身不由己地嫁给了原勋,这些都让她不敢去看清楚周围的事实。
    假如她恨原勋,那么一切都会看起来合理了。
    假如她根本不在乎那个她怀胎九月生下的孩子,那么一切就仿佛更心安理得了。
    所以她曾经肆意自私地去漠视曲解了周围的一切,不敢去信任原勋,更不敢去抱一抱那个自己生下的孩子。
    她总觉得,天上有一个亡灵在看着她,那是母亲漠然而疏冷的眼睛。
    这些曾经折磨了七年之久。
    可是现在,微微闭上眼睛,她脑中浮现出原勋虚弱地躺倒在病床上的情境。
    那个时候,她卑微地亲着他的手发誓,告诉诸天神佛,告诉过往神灵,只要他醒来,那么她会忘记过去的一切。
    这个世上有许多事,她曾经看得很重,重到压垮她的精神和灵魂。
    可是那一刻,看着原勋挣扎在生与死的分割线上时,她才明白,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
    人死了,那就是死了,再多的悔恨和自责她也救不回来。
    可是原勋还活着,原修也还活着,他们都是她至亲的骨肉。
    往事不可追,她本应该珍惜当前。
    当那个男人抱着她温存安慰告诉她说会陪着她一生一世告诉她说相信的时候,她为什么还要怀疑?
    她是一个笨拙的人,天性的怯弱导致她总是沉默不前。
    可是她知道儿子是聪明的,丈夫是精明的。
    她早已经放弃自己的感知,无条件地去相信她爱的那个男人。
    即使有一天她会被他埋葬在深渊里,永世不得超生,她也认了。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会相信原一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