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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周聿林正讶异于袁宁与章修严自然而又黏腻的亲近,就看到一顶草帽横在自己面前。周聿林接过草帽戴上,跟在袁宁身后往山上走。
    周聿林和章修严都以为爬山会很热,结果到了半山腰被凉凉的风一吹,只觉得沁凉又舒服,整个人都精神了。两个人都是注意锻炼的人,走到草甸附近时依然如履平地。草甸周围有许多高大的岩石,把草甸天然地隔绝起来,让羊群可以安安稳稳地呆在里面。草甸的左边有两间小木屋,屋底是悬空的,遇上暴雨天气羊群可以躲进里面。
    袁宁跑了过去,喊道:“罗元良,我们上来了!”
    罗元良还没出现,一道黄影先掠了出来,几个起落,闪电一样消失在袁宁眼前。袁宁吃了一惊,跑进屋问:“刚才那是什么!跑得好快啊!一眨眼就不见了。”
    “黄鼠狼。”罗元良说,“它偷吃了牧场几只鸡,我要它还点东西给我们。”
    “还能这样吗!”
    罗元良笃定地点头。黄鼠狼是很有灵性的,他给它吃鸡,它付出小小的“代价”,很公平。这黄鼠狼不仅自己来,还把全家带来了,没事就来转悠一圈,讨只鸡吃。罗元良把一个盒子给袁宁:“这是黄鼠狼尾巴的毛,这两三个月攒下的,可以用来做狼毫笔。我还攒了一些羊毛和兔毛,你上次说这些都可以做笔的。”
    袁宁很感动。上次他和罗元良说起吴溪笔的事,说自己很喜欢用吴老爷子做的笔,当时罗元良问什么动物的毛可以做笔他也没在意,把自己了解的都给罗元良说了——没想到罗元良真的想办法弄了这么多!
    袁宁兴高采烈地接过罗元良递来的盒子:“真是太好了,吴爷爷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罗元良点头,目光在章修严和周聿林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回袁宁脸上:“最近有两只兔子可以剪毛,你要剪剪看吗?”
    袁宁当然想玩。
    罗元良说:“剪兔毛要两个人合作。”罗元良又看向章修严和周聿林。
    章修严说:“我和袁宁来,你在旁边指导。”
    罗元良点头。
    周聿林默不作声地在一边看着。
    罗元良逮出一只兔子,让章修严在左侧按住兔子的四肢和脑袋,让兔子乖乖侧躺着,袁宁负责拿剪刀剪毛。
    袁宁看着锋利的剪刀,犹豫地说:“兔子会不会疼啊?”
    罗元良说:“不会,就像人剪头发一样,只要小心点不要剪到肉就可以了。夏天那么热,把毛剪短点正好凉快些,到秋天毛又会长好的。”
    袁宁这才在罗元良的指导下一小撮一小撮地剪毛。这可真不是容易干的活儿!袁宁认真细致地剪完一轮,发现自己和章修严额头上都是汗珠子,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另一边,周聿林也在罗元良的指挥之下按住了兔子。罗元良动作比袁宁快,咔擦咔擦地剪过去,兔子身上的毛就短了一大截。那兔子一翻身,蹦蹦跳跳地跳了几下,似乎觉得浑身轻松。
    袁宁把剪下的兔毛收好,和章修严三人一起去山涧把手洗干净。
    袁宁看到有云浮在水面,仰头一看,天空蓝蓝的,有朵雪白雪白的云飘过。
    天气真好啊!
    不知道云先生准备去哪里旅行呢!
    第110章 远与近
    下午还是晴朗的, 到了傍晚就有乌云从天边飘来, 阵阵暑气从地底往上钻, 让夏日的山间也有了点热意。袁宁和章修严、周聿林玩了大半天,下了山才发现天气不太对, 可能会有暴雨。这样的天气夜里开车不好,周聿林打了电话回棋社,说要在牧场这边留宿一晚。
    周聿林也是地道的城里人, 只玩了半天,牧场的一切就完全吸引住他了。他不仅从罗元良那了解到给仙人掌除虫的办法,还在山里看到了一丛很大很大的仙人掌。据说是以前有人偶然带了一棵到山脚去, 挨着石头扔下了,后来再经过就发现它已经长出一大片。
    仙人掌的花期已经到了, 山里的仙人掌开了不少花儿, 火红火红的花朵像一片片红云, 飘在翠绿的、带刺的“掌”上,有的甚至开得比撑着它的“掌”还大。周聿林觉得真是好看极了。
    袁宁也觉得好看, 回到洋房那边马上搬出画纸, 趁着章修严他们回房洗澡刷刷刷地把仙人掌画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丛仙人掌开花呢!那块地后头都是石头,地上几乎都是砂砾, 其他植物没法生长, 几乎成了仙人掌独自生长的乐园。
    袁宁画完了, 外面就是一阵暴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把外头的石板地打得很响, 屋里的闷热也完全没了。袁宁跑来跑去把楼上楼下的窗户都关好,下楼吃晚饭。
    周聿林洗了澡,头发还有点湿,有点拘束地坐在桌边。袁宁挨着周聿林坐下,夸起了这边的饭菜——虽然是家常,但味道真的挺不错,食材都是牧场自产的!
    周聿林慢慢放松下来。一顿饭吃完,章修严和周聿林都去看袁宁刚才画的画,周聿林一看见那丛仙人掌目光就挪不开了。袁宁画得可真像!可又不仅仅是像,那仙人掌像是活了过来似的,隔着纸张含着笑朝他们打招呼。
    袁宁见周聿林好像很喜欢,腼腆地开口:“我画得不是很好。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谢谢。”周聿林很高兴。
    袁宁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来,递给了周聿林。周聿林拿着它回了房。
    周聿林一走,画室里就只剩袁宁和章修严。章修严从一开始就没说话,一直在旁边看着。可即使章修严还是和往常一样沉默,袁宁还是敏锐地察觉出章修严似乎不大高兴。是因为他把画送给了周聿林却没有送给大哥吗?
    可是他刚才只画了一幅画!而且大哥好像很少喜欢什么东西!袁宁有些纠结。他小声喊:“大哥。”
    章修严淡淡地说:“回房看书吧。”
    “大哥也要看书吗?”袁宁连忙问。
    “要。”
    “那我们一起!”
    章修严脸色稍缓,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先回了房。
    袁宁回房找出要看的书统统抱进怀里,犹豫了好一会儿,又放下了一本,才跑去章修严那边。一到门口,袁宁就发现章修严没有关上房门,开着一条小小的缝。他微微顿了一下,敲了敲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章修严正坐在灯下看书。章修严今年虚岁十八,实岁才十七,法律上还是未成年的,只是他脸上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柔和的灯光照在他刚毅的脸庞上,让他的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大哥的睫毛真长!
    “呆站着做什么?”章修严合上手里的书,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袁宁。
    袁宁猛地回神,脸颊微微发红。他说:“大哥很久没来牧场这边了。”爬了一天的山,陪他到处跑来跑去,对现在的大哥来说是多难得的事啊!袁宁说,“谢谢大哥陪我来玩。”
    章修严绷着脸:“坐下,看书。”
    袁宁知道章修严这显然是害羞了,喜滋滋地抱着书跑过去,拉开椅子坐到章修严旁边。不止是章修严很久没到牧场来,他也很久没到章修严房间看书。自从那一次……
    自从那一次看见张哥和方哥吻在一起,他就没有再和以前那样缠着大哥。大哥不知道那一幕对他造成的冲击,突然被疏远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吧?所以、所以他偶尔还是该和以前一样跟大哥一起看书、请教大哥问题。
    袁宁给自己找好理由,专心地看起书来,时不时把不懂的地方划出来问章修严。章修严耐心地替袁宁解答完,有点困了,看了眼袁宁,说:“该睡觉了。”
    袁宁愣了一下。时间过得可真快!袁宁把书合上垒整齐,突然“啊”地一声,说道:“我有本书好像忘了带!我得回去把它看完,要不然今天的学习计划就完不成了。”
    章修严一顿,揉揉袁宁脑袋:“去吧,别看太晚。”
    袁宁点头,抱着书跑了。等回到房间,袁宁关上门,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才走回书桌前把留在房间的那本书看完。他留下的内容很少,只看了十几分钟就解决了,洗脸刷牙躺上床。
    袁宁翻来覆去,没睡着。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前黑漆漆一片。正发着呆,袁宁突然听到钥匙响动的声音,接着钥匙好像被插入门锁里拧动。最后是喀拉一声,有人拧动门把,把门打开了。
    袁宁心头一跳,闭上了眼睛。一阵脚步声传进袁宁耳里,很轻很轻,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自然是怕扰醒了他。袁宁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和缓一些。
    有人站在他床前,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盯着他看。那人伸出手替他把被子掖好,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袁宁把脑袋埋进薄薄的被子里面。他很少睡不着,总是在九点多时就准时入睡,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入睡后发生过什么。
    可是刚才那种熟悉的气息让袁宁一下子想起了刚到章家的那段日子。
    那时他每天都很忐忑,害怕自己表现得不好,害怕自己不讨人喜欢,害怕自己会做错事。可是到了夜里他又觉得很安心,因为爸爸妈妈好像总是会到他梦里来,温柔地抱着他入睡。
    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个会抱着他、笨拙却又温柔地安抚他的人不是别的人,是大哥。
    是永远冷着一张脸、心却很软很软很温柔很温柔的大哥。
    袁宁用被子蒙住自己,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往下流。大哥在那时就对他这么好了。他能怎么回报大哥呢?不能独占,又不能疏远。长大真的太难了。
    太难太难了。
    袁宁不断地吸着鼻子,等哭累了才终于有了睡意。他没有到“梦里”去,一觉睡到了天亮。早上醒来时他的眼睛还红红的,用热水敷了才没那么明显。周聿林也醒得很早,袁宁邀请周聿林一块去晨跑,等吃过早餐,他们就启程回市区。
    袁宁先把周聿林送到棋社那边。到了以后,袁宁把从牧场带来的山货拎出来,和周聿林一块走进棋社。老周也吃过早饭了,正在那里拆信,一看见袁宁和周聿林,脸上马上笑开了花:“哟,回来了?好玩吗?”
    周聿林点头。
    袁宁把山货放到桌上:“这是牧场那边产的山货,周哥不肯拿!周爷爷这个不值钱的,您留着尝尝看!”
    “他都去玩一整天了,哪还能拿东西走。”老周和周聿林的脾气是一样的。
    “您尝了要是觉得好,就帮我们打打广告嘛!以后牧场那边要卖这些山货的呢!”袁宁笑眯眯。
    老周知道袁宁这是变着法儿让他收下,却也没法再推辞,只能笑着说:“那成,我尝尝!”他又想起手里的信,对周聿林说,“林林你来看看,这是录取通知书吧!我眼睛不好,看了很久才看清楚——你应该是被华大附中录取了!”
    周聿林还没说话,袁宁就高兴地说:“录取通知书已经寄过来了?”
    周聿林从老周手里接过那封信,取出里面的纸张看了一遍,点头说:“确实是录取通知书。”
    “是华大附中吗?”袁宁关心地问。
    周聿林点点头。
    “我也参加了华大附中的加试,我们说不定会是同学呢!”袁宁很高兴。
    “你也今年考?”周聿林有点意外。
    “对!”袁宁不太好意思,“我想试一试能不能考上华大附中,宋星辰他们也陪我一起考。不过我们考得都没你好,都比你少一分。”
    周聿林:“……”
    周聿林总被说说话噎死人,但他一直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这么说。听到袁宁一脸腼腆地说“比你少一分”,周聿林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这确实有点气人啊!
    袁宁急着回去看有没有自己的通知书,和老周、周聿林道了别,跑出去钻进车里,对章修严说起周聿林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事。他兴奋地说:“杜骁杰也考得不错,他好像也报了华大附中,说不定我们五个人都会是校友呢!”
    章修严点头。
    袁宁说:“大哥以前好像也是华大附中的。”他好奇地问,“华大附中是什么样的?会不会管得很严?”
    “比小学严。”章修严想了想,“不过比其他初中要松,课程没那么紧,自主性比较强,像学习动植物之类的,可以去农业学院的基地参观。”
    “孟老师他们的基地吗?”袁宁去过几回,一直念念不忘,“那真的太好了!”
    章修严对上袁宁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多挑了些华大附中的事情告诉袁宁。他上学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别,可袁宁听了却又高兴又惊喜,仿佛对接下来的初中生活充满期盼。
    回到章家,薛女士在客厅呢,一见到他们就把桌上大大的信封拿了起来:“宁宁,这是你的信,我看应该是录取通知书!”
    袁宁高兴地说:“刚才周同学已经收到了!”他跑到薛女士身边坐下,在薛女士和章修严的注视下把信拆开。和周聿林收到的一模一样!
    袁宁开心地抱了抱薛女士,又抱了抱站在一旁的章修严,接着就去打电话给郝小岚和宋星辰,问他们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郝小岚是最紧张的,因为她的分数比袁宁他们少了二十几分,她一直担心自己没被华大附中录取呢。她也刚从门卫那边领回录取通知书,拆开看完之后差点没兴奋得蹦起来。一接到袁宁电话,郝小岚就迫不及待地和袁宁分享喜悦。
    她还没说完,宋星辰就过来了。郝小岚向宋星辰扬了扬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宋星辰也抬起手亮出手里那张同样的纸。
    郝小岚立刻告诉袁宁:“宋星辰也被录取了!”
    他们马上就要成为初中生了——而且还是校友!
    袁宁三人都很兴奋。
    章先生回来吃午饭,听说袁宁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点头说:“考上了就好好念书,不懂的可以问一下你姐姐和三哥。”章秀灵和章修文也在华大附中,今年已经初二了,开学就会升初三,要开始准备中考。
    “我们正要说这事儿,”章修文说,“父亲,我和姐想下个学期开始住校。初三学业会紧一些,每天来回花太多时间,不太方便。我们准备只在周末时回来。”
    章先生考虑片刻,答应了。华大附中的宿舍区和华中大学的宿舍区挨在一起,环境和管理都很不错,住校也是不错的。他转向章秀灵:“你能习惯吗?”
    “当然可以!”章秀灵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我在班里的人缘可好了,不像修文那样是男生们的公敌!您还是担心修文在宿舍会不会天天被人堵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