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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费副校长一笑:“能有什么问题。”他的观点本来就新颖而尖锐,再加上其中刻意留出的争议点,自然可以引起各方的热议和思考。费副校长说,“只要给他们指出方向,很多人还是愿意动动脑子和笔杆子的。”
    袁宁能察觉费副校长正有意无意地指点着自己,认认真真地点头。
    费副校长一回国就出了风头,引来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嫉恨。费副校长一派云淡风轻,仿佛是个无欲无求无私奉献的人,这不,回校没多久他就为学校引进了一批新人才,原本因为出国、病退等等原因出现的人才缺口被补上了,弱势学科也被他请来强援,学校上下洋溢着难言的欢喜。
    作为这一切的大功臣,费副校长再次落入了不少人眼中。
    袁宁目瞪口呆。
    当被费副校长释放之后,袁宁不由打电话和章修严说起首都大学这边的种种变化。章修严在首都大学念书时也见识过费副校长的手段,对袁宁说:“你能跟着他学点东西是好事。”有时候这样的手腕也是一种实力。只是他与费副校长不是一类人,费副校长看不上他,他也学不来费副校长的灵敏变通。
    相比之下,一向灵活的袁宁倒是挺适合跟着费副校长学点东西。
    第192章 我爱你
    首都东区高楼林立, 是最繁荣的商业与娱乐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处处厦充满了属于这个时代最鲜活、最具诱惑力的事物, 珠宝首饰、美衣华服、美食、美色、机遇, 几乎随处可见,正是如今这个备受物质冲击的社会的微型缩影。
    而在这繁华的东区街市之中, 有一处叫丰和会所的地方占据了一栋高楼的上层,如同想要昭显自己的能耐一般在地价最贵的区域开辟出一个个宽阔而富丽的包厢,既具备隐秘性又极具格调, 许多人连迈入里面的资格都没有。
    其中一个名为“罗马”的包厢之中,一个青年正与一个野性十足的美女厮混,他裤子已经脱掉了, 半露结实的腰身,准备实实在在地在这“罗马斗兽场”里上演了一场“斗兽”。
    这青年正是于朗然。自从上次被好事的家伙撞见之后, 他心里多了几分警觉, 鬼混的地点换成了舅舅家开的会所。自家人总是可靠的, 至少不会像忘恩负义的宋星辰和郝小岚一样跑去告到他未婚妻那边。
    好在他们也是空口白凭,没有半点证据, 未婚妻又和他是青梅竹马, 两个人知根知底,不会相信郝小岚他们的话。这个未婚妻他是很满意的, 家世好, 性格好, 是个居家的好女人。至于外面这些小野猫,他不过是图个刺激而已,娶的话当然只会娶未婚妻那样的!
    小野猫性子野, 在床上更野,见于朗然有些分神,更是使足浑身解数吸引于朗然。于朗然很快兴奋起来,要正正经经地开始“斗兽”。
    不想这时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两个保镖退到一边,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走了进来,定定地看着光着屁股的于朗然。
    于朗然吓了一跳,下面都萎了,忙站起来穿好裤子。
    青年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套,看着于朗然和那小野猫慌乱地穿衣服,像是在看两个滑稽的小丑表演。于朗然有些瑟缩,摆摆手把勉强把身体挡上的小野猫赶了出去,,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放到嘴里,点着,抽了一会儿,见于朗然老鼠见着猫一样垂着脑袋坐在那,吐出一句话:“没出息。”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眼神,几乎不带半分怒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于朗然对别人都不服气,对这个小舅舅却十分敬服,得了个“没出息”的评价顿时蔫了,不敢看对方的眼神。他说:“我平时不这样,这不是最近心里头堵得慌吗?小妍很相信我的,她绝对不会怀疑我。”
    “真以为小妍是相信你?”青年摁熄手里的烟,目光扫向于朗然,“她相信的是于家和沈家,只要我们两家不倒,她就得相信你。那么聪明的女孩子,自然清楚就算不相信你,就算真闹起来,她父母也只会说‘男人哪有不爱玩的,结婚后就会收心’,所以她才‘相信’你。”
    青年走上前,捏起于朗然的下巴,说:“接下来好好收收心,别闹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在别人面前永远从容自若的于朗然,在青年面前像个鹌鹑一样动都不敢动,嘴巴动了动,乖乖保证:“我知道了。”
    青年睨了他一眼:“你老师升任校长,你不去庆祝就算了,还来这里鬼混?”
    “老师?”于朗然咬牙,“我当他是老师,他当过我是学生吗?这两年我给他跑前跑后,比不过一个凭空出现的小鬼。巡回讲座他带那小鬼去,那小鬼的委员会他去坐镇,研究课题也带上那小鬼!他升任校长,需要我去祝贺他吗?”
    青年松开于朗然的下巴,目光依然淡淡的,看不出鄙夷也看不出不满意。这外甥眼皮浅,不能容人,这个他早看出来了。他说:“你的祝贺他确实不需要,你的鞍前马后他也不需要。甚至可以说,你这个学生他都不需要。要说‘需要’的话,永远是学生需要老师,而不是老师需要学生。他看重谁,提携谁,是他自己的事。你所能做的就是尽好学生的本分,让他看到你——也看到于家的诚意。听懂了吗?”
    于朗然点头。
    青年说:“那就回去准备贺礼。”
    于朗然赶紧跑了。
    青年坐在“罗马”包间的沙发上,掏出一根烟,点着,俊秀的脸庞隐没在朦胧的烟雾之后,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直至一根烟抽完了,他才站起身来,走到“罗马”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广阔的东区街面。
    高楼之下,人如蝼蚁,车如虫豸。
    记忆中的容颜浮现在青年脑海之中,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姐姐,你留下的儿子为什么一点都不像你?
    青年并未在落地窗前站太久。很快地,有人来到了“罗马”包间,向青年汇报:“韩家老四打了报告要回家,结婚对象是费家的小女儿。”
    费家!
    于朗然那边已经失了先机,韩家人又要娶费家的女儿,看来这费家也没办法拉拢了。这半年来韩家的运道似乎又回来了,先是突然和华中那边交好,现在又和费家联姻,着实是时来运转。
    青年转过身,说:“下去吧。”
    *
    被青年评价为“时来运转”的韩家,却迎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热闹。韩老爷子是从下面传来的报告知道自家老四要结婚的,马上把韩家老四从海边召回来,父子俩梗着脖子吵了一架,一个表示你结婚为什么不和家里商量,一个表示是我娶老婆又不是你娶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闹到韩老爷子把皮带都抽出来了。
    好在这时李女士闻声而至,把韩家老四给挡在身后。韩家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离家了,二儿子牺牲了,三儿子不上不下地打拼着,唯有这四儿子还在走韩老爷子的老路。不过也不大相同,韩家老四一年四季几乎都飘在海上,没多少机会回家。
    韩家老四性格自我,韩老爷子从他到适婚年龄就开始催,催了十几年他都无动于衷,每回韩老爷子给他安排相亲他都表示“要娶你自己娶”。
    有大儿子的前车之鉴在,韩老爷子没敢逼太紧,只能由他去。结果呢,现在老四要结婚了,还是通过往上面打的报告让他知道的!
    李女士听韩老爷子骂咧着说出事情原委,含笑道:“这是好事!你也一直想老四结婚的不是吗?费家养出来的女儿肯定是很好的,你不替老四高兴就算了,对老四发什么脾气?”
    韩家老四有些意外。看来这一年里家里变化不小,母亲脸上的愁容没了,父母之间的隔阂也真正地冰消雪融。这样的家倒是没那么让人不想回了。
    韩家老四看着一脸笑容的李女士,态度也软化下来:“我和思婧都想着简单些,趁着最近没什么任务回来把婚结了,要个孩子给岳父岳母带,然后重新回去拼上去。”他们都在海上,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是想要和彼此相伴一生的爱人。今年他爱人马上要三十岁了,再过几年才生孩子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两个人才商量着把婚给结了。
    有李女士在中间调和,韩老爷子叹了口气,终于没再骂人:“思婧很出色,立的功比你还多。什么时候带她回家吃个饭?我们两家也坐下来正式见个面。总不能到结婚那天我们才能见着人吧?”
    韩家老四说:“我会和思婧商量。”
    与此同时,费家也不怎么平静。准备和韩家老四结婚的费思婧回到家把事情一说,费家父母马上把所有在首都的家庭成员都叫了回来,包括刚刚升任校长的费副校长。相比韩家,费家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族,至少费家的家庭成员非常简单,顶多只是费校长知交处处有,桃李满天下,人脉稍稍广一些。
    得知费思婧要结婚,还是嫁给同样在海上做事的韩家老四,费家父母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担心韩家那样的家庭而已。
    费校长带着妻子女儿一起回家。听了费思婧的结婚对象是谁,费校长稍稍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说:“还行,这婚可以结。”
    费父有点拿不准:“我记得前两年你说过韩家的情况,不是说不看好吗?”
    费校长说:“前两年的韩家确实不行,要是搁在那时候我肯定会劝思婧再好好考虑考虑。但好像是从去年开始韩家就开始内部清整,去年还和华中那边达成友好的合作关系。韩家有底子,那章兴怀有本领,两边联合可以说是强强联手。韩家算是把死棋给走活了。”费校长看了妹妹一眼,“你们不是总说我们丫头上学之后家里冷清了很多吗?正好思婧可以生个孩子给你们带着玩。”
    得到了兄长的支持,费思婧露出笑容:“我们就是这样打算的。”
    既然费思婧已经打算好了,报告也打上去了,费家父母自然没理由再反对。两边一商量,约在周五晚上见个面,看看婚事该怎么办才适合。两边的儿女都算是晚婚了,最初的惊愕和担忧过去之后都是满心欢喜。
    两天后袁宁接到韩闯的电话,让他到韩家参加家庭聚会,见见他四舅舅和未来四舅妈。袁宁对韩家老四不太了解,韩闯在电话里又没多说,只能打电话给章修严问了一下。章修严对韩家老四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对方职位挺高的,就是只管手底下的兵,别的什么都不管,没听说过对方搅合进什么事情里。
    袁宁说:“那我去见见再说。”
    周末一到,袁宁按时抵达韩家。没想到刚到门口他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袁宁眨了一下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上前喊道:“费校长!”
    费校长也有些讶异。他知道袁宁是章家的养子,也知道章家和韩家最近一年在合作,但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日子在韩家碰上袁宁。
    袁宁也很疑惑费校长怎么会过来。
    费校长倒是很大方:“今天韩老约我们家过来吃个饭见个面,我妹妹马上要和他们家老四结婚了。”
    袁宁有些吃惊。韩闯那家伙一向不爱和别人说太多,转达完韩老爷子的意思就挂了,都没和他说起未来四舅妈是哪家的人。原来是费家的吗?袁宁拿不准费校长到底是不是亲近到“自家人”的程度,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明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费校长见袁宁面色犹疑,体贴地说:“一起进去吧!”这边是韩家正门,很明显袁宁就是到韩家来的。
    两边都对对方的出现很意外。韩老爷子见袁宁和费校长一起进来,面色一缓,把袁宁招到身边向费校长介绍:“这是我外孙。”这算是韩老爷子第一次正式把袁宁介绍给外面的人。
    费校长定力非凡,听了韩老爷子这样的介绍虽然惊诧无比,面上却还是笑着和韩老爷子夸起了袁宁。
    袁宁看着迅速赢得韩老爷子好感、和韩老爷子相谈甚欢的费校长,感觉自己还差点火候,做不到费校长这么圆融自如。
    等韩老爷子临时有事上了楼,袁宁就感觉费校长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袁宁乖乖巧巧地给费校长添了点茶。
    费校长谴责:“你小子不厚道。”
    袁宁说:“这里面有点复杂……”
    不用袁宁说,费校长也知道很复杂。韩家的外孙为什么会成为章家养子?韩家的女儿明明只有一个,为什么会有个流落在外的外孙?不过这样能够解开费校长一部分疑惑,比如韩家为什么突然和章家合作。
    原来有这么个孩子在中间牵桥引线!
    这顿饭的气氛非常融洽,袁宁也借此认识了韩家老四这个舅舅以及费家人。
    知道袁宁是“自家人”之后,费校长差遣起袁宁来就更不客气了,有事没事就叫袁宁跑跑腿,遇到需要人手的地方就把袁宁往里塞,把袁宁累得够呛。
    十二月中旬,首都以及有了雪意。袁宁终于从繁忙的学业和“额外任务”之中腾出空来,悄悄买了张车票翘了半天课去找章修严。
    怀庆比首都更冷,天上飘着沉甸甸的云。比起第一次过来时,浓烟滚滚的烟囱少了不少,偶尔露出的一角天空也透着几分亮蓝。袁宁熟门熟路地摸到章修严宿舍那一带,到市场买了一堆食材,准备给章修严做顿大餐。他们已经挺久没见面了呢!
    在灵泉那边见的不算。
    袁宁抱着食材不方便掏钥匙,正要敲门让章修严给自己开门,却听屋里传来一阵交谈声:“小章啊,我这侄女是好大学毕业的,能力强,做事细心,工作能力绝对不比男同志差,你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她去做。”
    袁宁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发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满脸笑容地和章修严说着话,旁边还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女孩衣着入时,扎着利落的马尾,整个人透出一种干练的气息,同时又有着年轻女孩特有的甜美。
    女人继续夸着自己的侄女:“我们家这丫头还做得一手好菜,不如今晚小章你到我们家来吃饭吧,尝尝看合不合口味。现在她住到我这边,我们可是两隔壁,你一个人整天都吃食堂,偶尔可以过来我们这里换换口味。”
    听到这种程度还不明白女人的用意,那袁宁就是个傻子了。袁宁想起去年自己哄章修严出去相亲,愣了愣,觉得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他以为自己只是无望地单恋着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大哥,从来不敢妄想把大哥据为己有,甚至还愿意默默地退到一边祝福大哥和别的女孩喜结连理。
    现在可不一样。
    袁宁觉得自己心里酸得冒泡泡。偏偏他是男孩子,即使撞见有人热情地向章修严介绍女孩子,他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去跟她们说“这个男人是我的,你们都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大哥已经到了适合结婚的年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把自己的名字填进大哥的配偶栏里!
    袁宁抱着食材站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叫章修严开门。过道里吹来一阵冷风,冻得袁宁抖了一下,鼻子都变得红红的,不由侧开头,避开食材打了个喷嚏。
    等袁宁把头转回来时,门已经开了。
    章修严拧着眉盯着站在门口的袁宁。
    女人也看见袁宁了,一脸热情地站了起来:“哟,宁宁你又来看你大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褚红英,这个月刚考进你大哥那边,马上要去报到了,以后就在你大哥手底下做事。”
    袁宁笑着问好:“红英姐好。”
    章修严下逐客令:“宁宁过来了,我们兄弟挺久没好好聚聚,晚饭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女人知道章修严和袁宁感情好,也不再多留,带着侄女回了自己家。
    章修严把袁宁拉进屋,伸手握住袁宁的手,发现袁宁手冰冰凉凉的,皱着眉说:“是不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袁宁说:“没有,去买菜时自己抓了鱼,所以手才会凉。”他眨巴眨巴眼睛,隔着食材往章修严唇上亲了一下,“不过我都听到了,又有人想给大哥介绍对象!大哥你可真受欢迎!”
    章修严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袁宁把食材放进厨房,发现里面干干净净,显然时不时会打扫。
    就是没开过火而已。
    袁宁转过身抱住跟着自己走进厨房的章修严,勾住章修严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