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多吉茫然,疑惑地目光递向几个同事,几人也都是同样的茫然。
接着,几人几乎同时觉得楚明是被劈出幻觉了,陈可当机立断:“叫医疗组来!”
慈善晚宴并没有因为这场变故而中断,在楚明被医疗组接走后,一切照常。
当晚的慈善拍卖拍得了几千万两白银,这笔钱将作为“美丽大熙”的初始资金,为大熙边远山区的孩子们建学邸请先生。
作为奉命办差的人,谷樱樱的这个差事可以算是办得很好。但她开心不起来,一闭眼就是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真是太可怕了,前一秒,她还因为被皇帝强吻了手背而胆寒心惊,下一秒,就看到楚明冲向大殿,一道闪电毫不留情地直劈下来……
她因此而夜不能寐,开始做些怪梦,开端都是那天慈善晚宴的场景,但结局不尽相同。
最坏的结局,是她看到楚明被劈死了;最好的,则是楚明避开了那道闪电。
而最奇怪的,是她看见楚明在皇帝之后也执起了她的左手,笑吟吟地也稳了一下,她耳边震耳欲聋的雷声戛然而止。
深夜,再度被梦境搅扰的谷樱樱呼地一下坐了起来,四处看看,想找人诉苦,但无奈胡曦和楚霏都已睡熟了。
她在黑暗里枯坐了好久,心里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又乱成一团的。终于,长呼气后,她摸过了平板。
她原想刷会儿朋友圈就睡,但点开朋友圈,发现皇帝一分钟前刚发过一条新的,没有文字,只有一只四仰八叉瘫软在地的大橘猫的照片,图上的配词是“劈了一夜奏章好累啊”。
陛下还没睡啊——这个念头另谷樱樱微微一滞。
然后,她迟疑着,壮着胆点开皇帝的对话框:陛下?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还没睡?失眠吗?
谷樱樱:嗯,臣女想出宫一趟……能否求陛下赐道手令?
沈临:现在吗?去哪儿?
谷樱樱:臣女想去看看楚先生。那天之后臣女就总做恶梦,便想若去见见他会不会好些。
延和殿里,刚歪到榻上打着哈欠聊微信的沈临看到这条消息,眉心一凛。
他在输入框里打上“太晚了,明天吧”,迟疑了一会儿,又删掉。
改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去看他也没用”,手指挪到发送键上,仍是悬了好一会儿都没按下去。
是的,他不想让谷樱樱去。那天在晚宴现场他听到谷樱樱感谢楚明帮她的忙便一阵紧张,所以才会立刻过去请她跳舞。
在那道雷劈下来的瞬间,他克制不住恶毒地想过,劈死他好了。
他也一直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楚明不是个未来人,而是个在他权力范围内的大熙人,不管在怎样的官职上,他都早已让他身首异处。
现在,真是忍字头上一把刀。
谷樱樱紧张地盯着屏幕,看到最上方的字一会儿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变成备注“陛下”,一会儿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来来回回至少有十几回,当她已在自己输入框里敲上“陛下若觉不妥便算了”的时候,对话框里终于又多了个白框黑字的消息。
皇帝说“去吧,朕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手令去”,后面还配了个吐舌头的emoji表情。
谷樱樱舒气而笑,回了句“谢陛下”,然后下榻更衣。
延和殿寝殿里,宦官听命上前接过皇帝递过来的令牌,不经意地一抬眼,却被皇帝眼角沁出的冷意吓得蓦然跪地。
“去给她送去。”皇帝说,“然后你也跑一趟时空部。告诉他们,朕要见亓官部长。”
第29章 超时空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一)
楚明在这回遭雷劈后居然没进icu, 甚至没有任何异常, 有违常理的健康状态把同事们吓得够呛, 便还是让医疗组定时为他检查。
检查包括血压、心电图等诸多基础事项, 每四个小时查一次, 尽可能地及时发现不良情况。
这类检查,其实大多是楚明睡着也能做的。但基于他自己“不愿意被人摆弄来摆弄去”的膈应性格,每次几乎都是护士一推门就见他醒了, 理理被睡得敞开的衬衣跟她们说“辛苦”。
他长得本来就潇洒俊美,几丝惺忪劲儿又为他添了几许特殊的痞劲儿。好几个刚调来时空部的二十出头的小护士一度因此而脸红心跳连带手抖……害得可怜的楚司长在抽血时总要多挨几针才能被扎准血管, 有好几回都是硬被扎清醒的。
邓护士长发现这个情况时扶额表示很抱歉,之后就都是老资历的护士来照顾楚明了。
楚明对此并不在意, 或者说,整个体检的结果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现在自身感觉极好,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
真正让他困扰的, 是那天的那位叶小姐。
他坚信那天真的有一位叶小姐,以他所不懂的方式挡住了大半的雷鸣电闪。她提到了将他养大的北京市第五社会福利院, 而且, 她似乎还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可是, 当他询问扎西多吉他们时,他们全都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他,俨然都觉得他那是幻觉, 那天并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他心觉诡异,调取了慈善晚宴的邀请名册和那日出入皇宫的人员记载来看,结果, 那一张张白纸黑字告诉他,真的没有这样一号人。
这不正常,这不可能,这让楚明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极大质疑。
可是很快,另一样东西又印证了他的想法。
当房门在深夜里被敲响前,楚明正看着晚上平白多出的印记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印记,细细的线条勾勒出的正方体和三角体套在一起,外面又套了一个圆。平常,这个印记都不会显现出来,他腕上的皮肤看上去一点异常都没有。但当他想到那天的事情、又或苦恼于叶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印记细细的线条就会显然有违生物学地泛出淡淡的金色,在他腕上悄无声息地显形。
再后来他发现,在他已经注意到这个印记的存在后,他就与它达成了某种奇妙的默契。他想看到它时它便出现,他不想看到它时它就暗下去了。
譬如门声在黑夜里突兀响起的时候,楚明心弦一紧,再低头时它就已不见了。他摸过睡袍套上,走到客厅去开门。
“谷姑娘……?”门外的人令楚明一怔,她低着头道了声“楚先生”,他忙让出路让她进屋,心底莫名有点窘迫:“姑娘先坐,我去换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