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定安侯府怕是又出了一个难缠的角色。
姚岚和姚瞳对视一眼,正想着要如何应声才好,就又听孟云卿道,“过往便听人说起姚太傅贵为太子太傅,学识渊博,受人敬仰,是国中有名的大儒。今日才晓太傅府的两位千金才学富五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如此高的评价,明显就是在向她二人示好。
沈陶怪异看了孟云卿一眼,这哪里是她平素的性子。
沈琳和梅嘉言也疑惑看她。
顾昀寒便也楞住,孟云卿她在侯府就见过的,性子有些弱,不爱说话,也不爱张扬,哪里会这般突兀得献殷勤?
——还偏偏是,不起眼的姚家姐妹二人?
若不是姚太傅在做太傅前,曾挂名做过两年卫同瑞的老师,将军夫人也不至于会将姚家两姐妹安排在这桌,也算给姚太傅抬面了。姚氏姐妹花虽然在京中惯了“才女姐妹花”的名头,却也是京中给姚太傅面子,其实抬举这一双女儿罢了。
名声是有,却哪担得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名头?
陆容娇都听得有些不屑。
姚岚和姚瞳两姐妹更是心中一惊,这孟云卿!明知她姐妹二人在身后嚼舌头,还特意拿爹爹学识渊博,是国中大儒来说辞。说什么她们姐妹二人学富五车,青出于蓝,根本就是在赤裸裸的打脸。
她们还偏偏反驳不得!
若是道出事情,岂不是打爹爹“大儒”二字的脸,教出来的女儿如此搬弄是非。
于是她二人不仅反驳不得,还需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皮笑肉不笑道:“孟姑娘谬赞了。”
除此之外还能说何?
此次吃了亏,日后见着这孟云卿怕是都要绕着走罢了。
……
孟云卿果然没有再多说。
姚岚和姚瞳才舒了口气。
孟云卿心底澄澈,凡是还是要留有余地,更何况还在将军府,扯得鱼死网破,得理不饶人也并不见得比眼下好多。
音歌就觉解气得很。
姑娘心中果然是有数的,见到姚家两姐妹吃瘪的表情,她都觉得自在得很。
再往后的寿宴都觉轻快的。
这一桌也似有默契一般,都纷纷绕开先前的话题,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聊天吃菜。
上够六道菜,在韩燕的礼节中就可起身向主人家敬酒了。
这边坐的都是女眷。
堂中有屏风隔开,宾客中的男子就坐在屏风那头,六道菜后才可过来敬酒,女眷们便要等到男子敬完酒后才动。
将军夫人邀请的多是各府的夫人,卫将军又不在,宾客中的男子多是亲近的世家夫人的儿子,例如相国夫人的儿子韩翕之流。于是等男子们过来敬酒,这厢便纷纷安静下来,各自抬眸去看。
京中不成文的规矩,这样的寿宴,各府的夫人都带了子女前来。
若有中意的便会多看几眼。
还有不少是家中的子女快要及笄加冠,来看看是否有入眼的,能促成便是好事。
于是等卫同瑞过来将军夫人这桌问候两句,屏风一侧的公子哥们便陆续来敬将军夫人的酒,卫同瑞就陪在母亲身边。
说的都是吉利的祝福语,又都是晚辈,将军夫人备了厚厚一沓红包作还礼,堂中的气氛就很好。
他们敬他们的酒,堂中的夫人们就纷纷掩袖,私下耳语道谁家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谁家的公子长高了不少,中意的有,出谋划策的也有。堂中的姑娘小姐们又不好直视,便时不时瞄上一眼,有的脸红,有的就低头喝茶,窃窃私语的也多。
孟云卿转头,正好看见卫同瑞朝她笑。
卫同瑞难得笑。
许是今日娘亲寿辰高兴,笑容也自然多些。
孟云卿就也会意莞尔,卫同瑞才移开目光,继续招呼身旁的客人。
再等不久,又见到了韩翕,在一众公子哥中,韩翕算个头娇小的,却深得面容白皙,又巧舌如簧,频频把将军夫人逗乐。孟云卿明显看见卫同瑞一脸嫌弃,韩翕却把将军夫人哄得很是开心,就连相国夫人都笑眯眯的。
孟云卿只觉有趣得很。
……
不多时,等男子们敬酒完,退回屏风那侧。
屏风这端,各府的夫人们便使了眼色,让身后的丫鬟去唤小姐们来主桌这里,给将军夫人见礼。
各府来的小姐就要比方才的公子哥多了许多。
侯夫人就坐在将军夫人身侧,最先唤了沈琳,沈陶,沈妍,沈楠,沈瑜五姐妹和孟云卿来,一同给将军夫人敬酒。要说的话都是事前就想好的,侯夫人亲自听过,端庄大气,将军夫人很满意。
又每人简单问了句关切的话,各自应了就好。
“大家同乐。”将军夫人又将红包逐一递给侯府的姑娘们,拜寿的环节才算结束。
孟云卿还是头一遭参加这样的寿宴,觉得新鲜。
等沈家退回来,梅嘉言就同梅夫人一道去了主桌,而后是陆容娇,秦雨蓝和姚家两姐妹等等……
趁着旁人注意力都在拜寿上,孟云卿悄声问沈妍,“方才有见到那人吗?”
是说不肯还她扇子的那人。
沈妍就咬了咬唇,轻轻点头,方才见到了,离得有些远,具体没听太清楚,似乎唤作方什么的。
姓方,孟云卿就点头,“知晓了。”
先前卫同瑞等人过来敬酒,将军夫人就说,寿宴过后会在西郊马场举行赛马和齐射,让年轻人都多露露脸,各府的夫人自然都说好,如此一来,各府的小姐们也都会同去西郊马场。
陆容娇就很高兴,“昀寒的骑术,在我们燕韩女子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晚些就可大饱眼福了。”
“是啊是啊。”秦雨蓝也应道,“他们赛她们的,只要我们昀寒一上场,都得停下来瞩目。”
沈陶就无语得很。
又是骑马,又是顾昀寒,真是没有什么比顾昀寒和骑马加在一处更令人讨厌得了,她真是没有兴趣去看顾昀寒在西郊马场大出风头,回回都是如此,也没有些新意。
顾昀寒摇头,“好久都没练了。”
陆容娇就笑,“没练怎么了?没练也比旁人好呀,就指着看你骑马呢!你都不去,难不成还有别的姑娘拿得出手?”
顾昀寒才勉强应了。
梅嘉言有些咳嗽,身后的婢女就给她端了茶水,“小姐还去吗?要不奴婢去问问夫人?”明显是担心她身子弱,受不住。梅嘉言也摇头,“不去了,马场风沙大,怕去了扫大家兴致。”
沈陶立刻就应了,“那我陪陪梅姐姐,正好这两日嗓子眼儿也不舒服,去不惯的。”
她是巴不得不去,梅嘉言正好是挡箭牌。
“这倒好,有沈陶妹妹陪我说话。”梅嘉言笑了笑,“那你们去吧,晚些再回来给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事。”
沈琳道好。
等到寿宴结束,才晌午过后不久,正是一日里日头最毒的时候,女眷们就在堂中喝着茶水闲聊。
待到晚一些,才陆续备了马车往西郊马场去。
有些夫人和姑娘们是不去的,就留在将军府,像世子夫人带着婉婉就不方便,侯夫人怕沈楠和沈瑜乱跑,也没让她二人去,于是孟云卿和沈妍就同沈琳坐了一辆马车走。
马车上没有外人,沈琳问起姚岚和姚瞳两人来。
她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懂孟云卿的弦外之音。
孟云卿就道,不过是些流言蜚语,恰好听到罢了。
沈琳就很气,你才来京中多少时日,哪里就来这么多乱传是非的人?!
反是孟云卿宽慰,不打紧,又不碍事。
你就是心大,沈琳叹息,让祖母知晓了非得气上许久。
都是姑娘家闲言碎语,让外祖母知道做什么,听听便好。
将军府到西郊马场确实近,只觉才上马车不久,就下车了。
有将军府的侍从领她们入座。
沈修颐等人是一早就到了,在场中练手,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等各府的姑娘们到了,负责筹备赛马和齐射的人才出来主持大局。本是将军夫人寿辰,图个喜庆,将军夫人出生将门,喜欢看这些,便各个都要给将军夫人颜面,不会上的也要硬着头皮骑上两圈的。
一时间,西郊马场就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音歌在孟云卿身后撑好伞,恰好马场的观赛席上有竹竿,想是为她们准备的,伞刚好可以放在上面,不费事。
观赛席上置了点心和瓜果茶水,可以一边观赛,一边吃些小食。
沈琳和陆容娇等人的位置在前头,和侯夫人,陆夫人等一处。孟云卿和沈妍的在后头,陆容娇脸色这才好些,想来方才将军夫人是顾及侯夫人颜面才将沈家的姑娘安在一桌的,真正到了这等时候,还是分了主次的。
陆容娇心中就舒坦了许多。
卫同瑞是主人家,率先上场,他同沈修颐平素就要好,自然是一同上场。
抛开卫同瑞不说,沈修颐在京中可是才貌双全的儿郎,不少贵女的眼睛就盯在沈修颐身上不肯转了。也不知是卫同瑞机技高一筹,还是将军夫人寿辰,这开场要图个好彩头,总之卫同瑞赢得顺理成章,好看是好看,却精彩不足。
将军府是主人,卫同瑞就赛开头一场算是揭幕。
剩下的就是各家公子各显神通,他从场中退了出来。
孟云卿从未见过骑马,看得津津有味,就有婢女在她身后行了行礼,“孟小姐。”
孟云卿回头,似是方才见过,将军夫人身边的婢女。
她莞尔,对方就道,“将军夫人请孟小姐借一步说话。”
之前卫同瑞的信里就说,娘亲很是喜欢那只猫,让她寿宴一定要来,想来将军夫人也是要单独见她的。只是早前在偏厅或堂中都太过显眼,眼下在马场,众人都一门心思看着赛马和齐射,注意的人也就少。
孟云卿点头,“劳烦姑娘带路。”
孟云卿起身,却唤了子碧同去。沈妍错愕,但见她使了眼色,也不多说什么,反是最后音歌同沈妍留在原处。
子碧极其聪慧,就默不作声,只管同孟云卿一道往将军夫人那厢去。
沈妍心中就似踹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静不下来,又不敢找旁人说去,只等着孟云卿这边早些回来。
婢女掀开帘子,孟云卿就让子碧在帘外等。
帘内,果然见到将军夫人与卫同瑞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