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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王沅指着鼠尾手上捧着衣物,道:“你放心,我也同样给你备了一份,快快换上,咱们好去钓鱼。”
    公孙柔嘉换上布衣,因着现在日头并不热,她学着画上的农人一般,把斗笠系在腰间,牵着王沅的手,两人互相打量,一阵大笑。
    粟米有些遗憾,“美人,王婕妤,要是此刻能有画师在场就好了,现在的情景正该是做一场画了,叫做仕女垂钓图。”
    王沅想起进宫前,宫里的画师上门给自己画的画像,嫌弃道:“宫里的画师画什么都一个样子,我可不喜欢。”
    公孙柔嘉道:“何用什么画师,我自能画,不过现下咱们先去钓鱼,等回来之后,我就细细地把这景色人物给画下来。”
    王沅拍手称好,“到时候画成了,柔嘉,你一定要把画送给我,我要挂在明光殿的书房,日日都能看到。”
    由着西山行宫的宫人带路,一行人走了不多久就来到一个清幽的小湖边上,湖边种着桑柳,湖面如同镜子一般,树影倒映,连蓝天白云也映在里面,偶尔清风出来,荡出一阵一阵的波纹。
    那宫人介绍道:“王婕妤、公孙美人,这个湖名唤作镜泊湖,乃是这个西山行宫一等一的清幽所在,赏景纳凉都是极好的地方。”
    鼠尾知趣,立刻就塞给他一个荷包,笑道:“多谢公公了。”
    那宫人拿着赏银,道:“多谢两位贵人的赏赐了,小的这就走了,若还有其他事情,就吩咐姐姐们过来唤小的。”话说完后,又行了礼,就离开了。
    王沅让人把带来的水果、糕点等摆放在湖边的小亭子里,然后装好鱼竿,在鱼钩上放在馅,公孙柔嘉学着她的样子做,两人在湖边的桑树下找了一块空地坐上,将鱼线放进湖里。
    钓鱼本是为了放松心情,过程比结果更重要,鼠尾、采青、粟米在小亭子里地打叶子牌,王沅则与公孙柔嘉低声说起话来。
    王沅道:“我觉得这行宫的天也朗了,气也清了,昨晚上我一时睡不着,去走廊上看星星,多漂亮,真希望天天都能在这里。”
    公孙柔嘉笑,“瞧瞧,你又说傻话了!这里很美,偶尔过来避暑挺好的,但到底不能常住,陛下在,这行宫有了龙气,就生机勃勃了,陛下若是不在,这行宫就没意思了。”
    王沅笑道:“何必说的这么委婉,不过陛下在,人人上赶着巴结讨好,陛下立刻了,估计这行宫都不会有人去修缮打理。”
    公孙柔嘉道:“正是这个道理。陛下自登基以来,这才是第二次来行宫,无如重要的事情,少不得住到八月底才回宫,咱们可尽情的玩乐。”
    王沅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鱼竿有了动静,扯线,果然一只银白色约三寸长的鱼被钓了上来。
    王沅伸手去取鱼,鱼尾乱摆,溅了她一脸的水,王沅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可算是让我先逮住一条鱼了。”
    那边的采青等人听到动静,拿了水桶过来把鱼装在里面。行宫人少,水里的鱼儿安逸久了,也变得呆呆傻傻,没多久公孙柔嘉的鱼竿也有了动静,她拉起鱼竿来,动作颇为吃力,王沅上前帮忙,两人合力,终于将一条大黑鱼拉了上来。
    粟米咂舌:“好大的一条黑鱼,足足有一两斤重了。”
    鼠尾摸摸大黑鱼,“这条鱼看着肥肥嫩嫩的,正好可以交给厨房,做一道鱼丸汤。”
    王沅笑着道:“鼠尾深知我意,让我再钓几条小银鱼,再做一道银鱼蒸蛋。”
    日头渐渐升起来,王沅与公孙柔嘉也钓了好几条鱼了,两人有些累了,相互扶着起身,欲要放下鱼竿,就看见一行人远远地走过来,为首那人正是李湛。
    王沅抱怨:“咱们在这么僻静的地方都能遇到陛下,真真是扫兴。”本来自在得很,偏偏镇山太岁过来了。
    公孙柔嘉一笑,低声道:“可不是,不过咱们的鱼也近钓完了,这就拜过陛下,然后回屋吧。”
    王沅再定睛一眼,“陛下原来是带着端娘呀,估计端娘这会儿也正懊恼着,本来想找个清幽的地方同陛下谈谈心,却没成想遇到我们两人。”
    两人放下鱼竿,把斗笠也取了下来,迎上前,福身道:“参见陛下!”
    李湛道:“平身吧。”
    胡端娘的眼珠子咕噜噜在她们身上乱转,故作委屈地说道:“我刚才远远地看见王姐姐与公孙美人,还与陛下说,这是哪里来的两位渔婆子,却没想到是你们二位。王姐姐,你们可真不够意思,出来玩儿都不带我!”
    王沅盯着她挽在李湛胳膊上的手,笑道:“端娘,我还要怪你呢,与陛下散步,也不带上我与柔嘉,没奈何,我们就只好自己出去来钓鱼了。”
    ☆、第 45 章
    45 第 45 章
    几人似真似假打起了嘴仗, 最后胡端娘说:“陛下,我们是坐在这里歇会儿,还是继续往前面逛逛?”
    李湛却觉得饶有兴致,平日里两位衣着华丽的妃子竟日做普通农妇打扮, 让他耳目一新,问道:“你们钓到鱼了吗?”
    王沅努努嘴,“诺, 那就是我们钓的鱼,还不少呢!”
    李湛走上前去看看了,然后拎起竹竿, 笑道:“朕也有好久没有钓鱼了。”看他兴味十足的样子,随时的宫人立刻替他装好鱼饵, 李湛将鱼线抛入水中,大马金刀地坐在水边,握着鱼竿, 等着鱼儿上钩。
    王沅与公孙柔嘉互视一眼, 正想着告辞, 就看着林宝瑟带着侍女匆匆赶过来, 给王沅等人福身后, 环视左右,看到李湛坐在水边钓鱼, 才坐在石凳子上歇气, 道:“胡姐姐,我一大早起来, 去你屋里约你出来玩儿,没想到你已经出来,幸好是赶上了。”
    胡端娘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吭声。
    王沅见了这一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拉拉公孙柔嘉的袖子,曼声道:“陛下,我与公孙美人就先行告辞了。”然后又对胡端娘与林宝瑟说:“端娘、宝瑟,你们好好玩,我与柔嘉先走了。”
    当然装鱼的桶肯定是不忘带走的,两人的午膳则是红烧黑鱼、鱼丸汤与银鱼蒸蛋,味道鲜美,最后王沅吩咐人一样送了一份到瑶光殿,并告知李湛:“这是王婕妤与公孙美人特地送过来的。”
    用过午膳后,公孙柔嘉回自己的屋子午睡,王沅精力尚好,带着鼠尾与采青两人在附近闲逛,突然间看见林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鼠尾大声喝道:“王婕妤在此,请问是谁?”
    那个影子从一棵大树后面现出身来,她低着头,但是微微卷曲的褐色头发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异族人。这人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道:“奴婢参见婕妤娘娘。”
    鼠尾道:“抬起头来。”
    那人抬起头来,等看清她的面容时,众人都有些震惊,女子有着一张雪白的面孔,眉目深邃,最令人称奇的是一双绿色的眼眸,如同一块幽静的碧潭,让人深陷其中,充满异域风情,但此刻她的眼角红肿,似乎是哭过一场 。
    王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女子回道:“奴婢名唤黛姬,是匈奴人。”
    匈奴与大周对峙几十年,时常犯边,烧杀抢劫无可不做。听说这黛姬是匈奴人,鼠尾脸上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来,“你既是匈奴人,怎会在这里?”
    黛姬脸上还带着泪痕,楚楚可怜地说:“章公公让奴婢排练中原的舞,奴婢不会,被章公公责罚……”
    采青心善,道:“既如此,你就该回去,不然被章公公知道你乱跑,又该责罚你了。这行宫守备森严,而且陛下还在,你很快就会被找到。”
    黛姬听到陛下二字,眼睛亮了一下,忙道:“这位姐姐谢谢你,黛姬这就回去了。”
    黛姬走后,鼠尾小声道:“采青姐,你就不该跟那匈奴女子说那么多话!”
    采青叹息道:“打仗是男人们的事情,黛姬一介弱女子,被俘虏来了这里,与父母亲人分开,何其无辜。”
    鼠尾道:“无不无辜另说,反正我就是看着黛姬不顺眼。”
    王沅道:“看来是章公公想着奇货可居,让这黛姬在晚宴上跳舞,把她献给陛下。”章敬是西山行宫的总管太监。太宗皇后爱冶游,时常去西山行宫,而李湛登基五年,这才是第二次来行宫避暑,行宫彻底变成了冷灶,这章敬是想谋出路了。
    鼠尾啐道:“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要献这匈奴女子给陛下,这姓章的太过无耻了吧。”
    “鼠尾,你只看黛姬的眼睛,是不是像一汪碧潭,少有人能及得上。”王沅笑道。
    采青有些忧心,“婕妤,趁这次来行宫,您也该为自己打算了,皇后娘娘不在,陛下肯定会多多看看您的。”
    王沅明白她所说的‘打算’是什么意思,道:“这生儿育女的事情是急不来的。”
    ……
    晚宴安排在宏安堂。皇后不在,冯宸妃则坐了李湛旁边的位置,众嫔妃则按照品级坐,王沅坐在李湛的下手第一位,之后是胡端娘、公孙柔嘉、林宝瑟。冯宸妃下手则坐着安阳大长公主、齐夫人、余蕴秀之母。每人座前置有一案,案上放着美酒佳肴。
    李湛道:“都是自家人,诸位不必拘束。”然后饮了一杯酒后,宴会正式开始,众人吃吃喝喝,聊聊天,看看歌舞表演。
    胡端娘凑到王沅耳边,低声说:“你看对面的那两位。”
    对面坐着正是宸妃之母与皇后之母,两位夫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是气场很不相合,胡端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道:“王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冯家是时常随侍太宗皇帝与先帝到行宫来避暑的,冯家人一般都安排在春晖堂住,昨日余家人来的早一些,不知怎么弄的,余家人被安排住了春晖堂。”
    春晖堂是行宫附近最好的一座院子,到底是给冯家住还是给余家住确实是个问题。
    王沅的目光盯在舞姬身上,随口说:“无论是哪一家,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胡端娘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也是,与我们无关。”她是巴不得冯宸妃与皇后斗得你死我活,自己好捡便宜。
    林宝瑟端着一碟子荷花酥过来,讨好地笑道:“胡姐姐,妹妹知道你喜欢吃荷花酥,特地给你拿过来的。”
    胡端娘的眼睛看都不看她,充耳不闻,这个林宝瑟未免太烦人,自己看着她还算老实乖巧,哪知道也是个精的,每当自己与陛下单独待在一起时,她就上门来各种姐姐妹妹,夺去了陛下不少关注。
    林宝瑟凑上去,说了许多好听的奉承话,胡端娘的脸色才好转回来,又肯同她说笑了。林宝瑟这才放了心,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上。
    这种宴会王沅在宫里已经参加过好几次了,每次都差不多,可惜不能跟公孙柔嘉坐在一处,不然一起聊聊天也不错。她举起一杯酒,冲着公孙柔嘉的方向敬了敬,公孙柔嘉回敬她一杯,两人一饮而尽。
    在抬头看看上座的李湛与冯宸妃,两人说了些话,李湛的眼神看了过来,王沅忙又举起酒杯,远远地祝了他一杯酒,两人相视一笑。胡端娘看在眼里,酸酸地说:“王姐姐,你这还跟陛下眉来眼去的。”
    王沅蹙眉:“端娘,我只是敬陛下一杯酒罢了,你怎么跟醋汁子里拧出来的一样,”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胡端娘,不软不硬地说:“端娘,你可要搞清楚,我可不是宝瑟,可以随意让你搓圆捏扁。”
    胡端娘有些尴尬,又不太敢得罪王沅,忙笑着替她斟上一杯酒,“王姐姐,你就原谅妹妹,我喝多了胡言乱语几句,你就不要同我计较了。”
    王沅喝了这杯酒,拍拍她的手,也笑道:“我怎么会同你计较呢,我们是一同入宫的,不比旁人,是要守望相助的。”
    “姐姐说的是。”胡端娘点点头。
    另一侧,安阳长公主与齐夫人谈得很投缘,犹如亲姐妹一般,倒把个余母孤零零地撇在一边,安阳公主犹记的余蕴秀不肯许亲的事情,把满腔的怒气都迁怒在余家身上,见到余母淡淡打了个招呼,再不肯同她说话了。
    李湛亲自举杯向安阳公主、齐夫人、余母等人敬酒,安阳公主眼角含泪,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将我大周治理的井井有条,父皇与大哥在天之灵,肯定会欣慰的。”
    她口中的大哥就是李湛的父亲哀思太子,李湛也洒了几滴泪水,被冯宸妃劝住了,“陛下节哀,太宗皇帝与哀思太子想必也不愿意陛下如此难过。”
    李湛擦了泪水,道:“朕襁褓中失了父亲,连父亲的模样都记不清,只能对着父亲的画像怀念。”
    然后安阳公主就讲起了哀思太子小时候的事情,聪慧伶俐,太傅教书,一学就知,对待弟妹更是友善。李湛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
    王沅暗自思忖,李湛对安阳公主一向都是淡淡的,按照他的性子决计不会避暑还带着这位姑母,唯一的可能就是安阳公主走通了冯家的路子,才能有机会伴驾西山行宫。
    胡端娘撇嘴,很有些瞧不起安阳公主的样子,小声说:“这位安阳公主脸皮可真是厚,这一心巴结陛下的劲儿。”
    王沅却心知,安阳公主的身份让她在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昔日,先帝继位时,年纪尚小,安阳公主曾经直接入宫养育过先帝,就算她此刻再不受宠,她也是与李湛血脉最亲近且最高辈分的长辈,以往宴会都没见冯家与安阳公主如此亲近,这仿佛突然之间齐夫人与安阳公主要好成姐妹,不知有何意图?
    ☆、第 46 章
    46 第 46 章
    安阳大长公主回忆道:“那时候我还小, 大哥一字一句地教我背《千字经》,”她擦擦眼角,“陛下与哀思太子长得一模一样,看到陛下, 我就时常想起哀思太子。”
    另一边余母被孤零零的撇在一旁,此刻终于可以插得上话了,“是呢, 当哥哥的都爱护妹妹,咱们的不知道多爱护妹妹,每天都要给小公主讲故事哄她睡觉。”
    想起小女儿, 李湛的脸上溢出笑容来,“可惜鸾儿太小, 不然也要把她一起带来的,太子昨日还说想念母亲与妹妹了。”
    余母笑意更浓了,“可见太子是个孝顺父母友爱兄妹的人。”
    安阳公主接过话头, “是啊, 陛下, 听闻宫里有两个嫔妃有孕在身, 到时候给太子添两个弟弟, 宫里也更热闹了。”
    余母脸上一僵,立刻就附和着说:“多子多福, 多子多福。”
    随着一阵悦耳的琵琶声响起, 一个穿着异域服饰的舞姬跳着舞进了大殿,王沅一见她那绿色的眸子, 便知道她就是白日遇到那个黛姬。
    黛姬跳的不是传统的水袖舞,舞姿很有异域风景,弯腰、勾腿、扭腰、转臀,一举一动,风情无限。
    胡端娘对王沅说:“王姐姐,这个舞姬的眼睛是绿色的,真的很媚人啊!”
    王沅的目光放在黛姬身上,跳起舞来的黛姬更像是一位绝色妖姬,完全不同于白日那番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李湛,只见他正盯着黛姬瞧,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