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北皎转头,问身边的年轻女人,“整我啊?国庆地狱套餐吗?”
他嗓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微讽刺的低磁。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侧,姜冉缩了缩脖子,往后躲了躲。
“你总得有个人拼房啊?”
最近是多少有点怕他的,就像是面对一个时不时发疯的神经病——
为了尊重他的疯,她的淘宝搜索记录从“纯欲吊带睡衣”变成了“保守大码妈妈睡衣”,现在她的衣柜里挂满了纯棉的米老鼠和唐老鸭,波多野结衣来看了都得扭头跟导演说今天这集演不了。
“而且,宋妍自己要跟来……就让她来好了,你滑腻了想教就教她一会儿,雪季刚开始,阿勒泰那边没有什么场地费,雪票也不贵,你明年上学学费就出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上交了自己的身份证,交到他手里。
听他沉吟一声,然后说,不教她。
本以为下一句就是“要教你自己教”,没想到当徒弟的连师父也管上了,他补充了句,你也给我离她远点。
姜冉沉默中,正叹息那个突然大她十岁的辛德瑞拉阿弟又回来了。
就见前面那人上交身份证,指着身后宋迭兄妹二人,跟出机票的地勤小姐姐说,坐哪都行,只要不跟他们一起。
地勤小姐姐:“……”
姜冉:“……”
……
几番舟车劳顿,到了入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
我国南方还在开空调吃冰棍的高温,在新疆阿勒泰地区,已经是白雪皑皑,俨然变成冰雪的王国。
下了飞机,空气中的冷空气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说不上来那种心旷神怡,这大概就是冬天与冰雪独特的魅力。
姜冉等人入住距离雪场有些距离的那种村子里的民房,小小的平房一个挨着一个,是最原始古老的村庄,群山环绕,白雪皑皑。
屋顶盖着厚厚的白雪,像童话里住在森林里的圣诞老人的小木屋,很有气氛。
村庄门口已经积雪很厚,村民用铲子人工清理出一条走道,清理出来的雪就堆在门口……
木屋就藏在白雪之下,整个村庄沉浸在静谧下。
木屋用的最古老的那种拉锁,钥匙费劲捅进去,门推开甚至会发出“吱呀”的呻吟,为了防止漏风,木门后还有毛毡盖帘。
屋子里就一张小小的不规则木桌,一把长椅上铺着厚厚的皮毛毯子,床下垫着古老的电热毯,床单被褥倒是很干净散发着晒洗的气味,灯是那种昏暗的吊灯。
开灯得拉门边的拉绳。
相比起其他成熟的商业大雪场,新疆这边缺点大概就是物资设施比较缺乏,住宿条件跟不上。
比如姜冉那间屋子,入住的时候灯就是坏的。
乌漆嘛黑一片。
跟房东说了,他看着一点也不意外,笑呵呵地道歉,说新雪季刚开始,很多设施还没来得及更新检查,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个崭新的灯泡,让她自己换了试试,然后淡定飘走去安排下一波入住的客人。
姜冉捏着灯泡站在原地愣神,风中凌乱。
此时手中的灯泡被人从后抽走,少年淡定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推开她半掩的房门,走进去,到门口才回过头来:“傻站着做什么,手机光。”
姜冉连忙走进去,见他脱了靴子,踩在厚重的皮毛上,爬上桌子——动作娴熟地拧下原本的灯泡。
“你还会换灯泡?”
“姜冉,我二十岁,不是二岁。”踩在桌子上,他不带多少嘲讽的意思,“你这惊讶的语气才是怎么回事?”
灯泡松动,上面积攒了一年的厚厚积灰让他微微眯起眼,扭开头,打了个喷嚏。
修长的指尖捏着灯泡,慢吞吞往下转,姜冉借着手机的灯光看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这样的光线将他完美的下颚弧线隐秘于光影中……
就像是未开馆的艺术馆中,在沉睡的最完美的那座雕像。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小心翼翼地呼吸声。
和心跳声。
她希望他拧灯泡的声音能大一些,这样她就能很好地掩饰心跳,黑暗中,握着手机的手悄悄收紧。
“光。”
他言简意赅地说,声音有些低。
却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开着电筒的手机举高了些……他垂眸,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太高了,照灯,别照我的脸,你要看哪?”
一句话给她堵得耳根烧起来,还好周围那么暗,看不清楚。
她咬着下唇,举着手机,直到举得手发酸,灯泡才换好。
他拍拍手跳下来,踢踏着鞋去拉了拉电灯开关,“啪咔”一声,房间亮起了橙黄色的光。
“好了,谢——”
“我亲手换的灯泡。”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想住在这。”
“……你想换房间总得跟宋迭商量万一他行李都打开了——”
“姜冉。”他打断她,“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别装傻。”
“好的。”她面无表情,“想都别想。”
短暂的死寂,良久,他没乱发脾气,反而是点点头微笑着说,行。
她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你就祈祷这七天这屋子撑住了别再出什么篓子,用不着我再回来。”
借着穿鞋,少年微微侧过脸盯着她。
“到时候我要睡床,你爱睡哪睡哪。”
他凑的太近,姜冉往后躲了躲。
然而腿长胳膊长的人仗着有优势,抬手,轻易伸过来将她面颊边一缕长发别至耳后,温热微糙的指腹轻蹭过她的耳廓。
克制,且并不逾越。
动手动脚是不对的。
可他就是没事干想蹭蹭她。
是突然沾染上的恶疾。
她冷着脸拍开他的手。
“滚。”
他嗤笑一声,点头,“好,好。这就滚。”
作者有话说:
北弟:睡我怀里赛高,但我不能说,因为说了就是耍流氓。
第56章 这只狗狗好乖哟(补作话)
短暂的沉默。
“我捡你回来的时候你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姜冉开口时,声音甚至听上去有点纳闷,“你平时都住在华尔街吗,诈骗犯。”
“我态度还不好?”被指控的人体贴地替她把箱子放到了空旷的地方,又打开板包把她的雪板拿出来靠窗放好,“你让我走,我二话不说就准备滚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真的人已经站在门口了——小小的木屋,门本来就不太高,几乎要被他堵的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姜冉:“……”
是的。
你是要滚蛋了。
只是滚蛋之前留下了很恶毒的诅咒,咒我的小木屋灯泡再坏掉一次。
姜冉上前推挡在门前的人,让他要滚赶紧滚。
北皎双手扶着门框,任由她随便推也屹立不动,唇角含着一点笑意,勾首望着她。
就当是癞蛤蟆有一天突然跳出了抬头时只能看见一寸天空的井口好了。
现在他看见了世界那么大,天鹅公主也不过是和他立在一片蓝天之下——
他亲手换上的昏黄老旧灯泡下,她突然就没有在市区里开着豪车那样离他那么远,每一根沉浸在光晕下的发丝,都透着亲切。
突然间,癞蛤蟆也有资格了。
柔软的指尖压在他羽绒服上发出轻微摩挲的声音,心中一动,少年扶着门框的手下滑,压了压背凑近了她近在咫尺的脸。
“……”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压近,原本在伸手推他赶他的人动作停了下来,抬眼便对视上他漆黑的眸,正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
姜冉揪着他羽绒服拉链的手一顿。
少年那张精致英俊的脸蛋近在咫尺,还未完全蜕变成成熟的男人,除了下颌与高挺鼻梁、挺翘鼻尖,面部轮廓并不是那样清晰。
平日里他压根不会费心思保养,最多刚才下了飞机被冻得哆嗦时不情不愿地被她追着抹了点防冻油——
然而就这不抹护肤品连护唇都舍不得用的家伙,皮肤好到天怒人怨,唇形棱角分明……
不见干裂起皮,薄唇轻抿,颜色偏淡。
就在她唾手可得的距离。
近到她一偏头,都不用垫脚,他天天挂嘴边的“身心双洁”人设就可以在今日终结。
“怎么了?”
他嗓音微低,姜冉几乎可以呼吸到他鼻息下温热的气息,他歪着头望着她,目光炯炯有神,好像还有所期待。
她心头一紧。
“师父?”
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