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渝连忙皱眉,“先去处理正经事情吧。”
瑶瑶和她关系那么的亲密,自然是可以等待一会儿的。
……回到院中,呆坐了半晌,忽然起身,高喊着身边的大丫头,“双薇!研磨!”双薇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和双蔷一并赶忙将书案收拾出来,摆好了澄心纸,研好了墨。
沈婶娘站在书案前,端详着面前如雪的纸张,半晌,才在纸上艰难落笔:……沈婶娘给娘家写了封信。
这个举动,很快便传到了她哥的耳朵里。
他哥沈绍室怒气冲冲的拿着沈婶娘托身边的嬷嬷带出去的信,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沈婶娘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安安稳稳的坐着,仰着头,平静的看着沈绍室,“做什么……你这不是都看见了么?”
“愚蠢!”沈绍室气的将信纸‘啪’的一声,摔在了方桌上,骂道:“你简直是愚不可及!”沈婶娘默默听着,想着这些年,她哥骂来骂去,无非也就是这么两句,连一点新意都没有,顿时觉得好没意思,她探过身子,将那封信重新折好,收在袖中,“你这还有别的事吗?”沈绍室知道沈婶娘这是还没有死心,之后定然是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又将信寄出去,想了想,于是苦口婆心道:“你不要如此固执,妇人之仁早晚会害了咱们沈家的。”
沈婶娘不说话,老爷一直说她妇人之仁,可是她害了沈家什么了?孩子,不是好好的都平安长大了?他,不也好好的在享他的富贵荣华?见沈婶娘不说话,沈绍室的语气又和软了些:“佩文,我知道你心急柠姐儿的婚事,可是你知道,现在咱们还在孝期,议亲当然是件不妥当的事。若是你有什么想法,咱们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进行,我也不说什么,可是你给岳母写信,到时候柠姐在孝期议亲这件事难免会被传开,我自己的侄女,我难道会不上心?但是你这么做,确实是不合礼法——”沈婶娘低着头,就在沈绍室露出舒心的笑容,以为自己劝服了她的时候,忽然沈婶娘抬起头来,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合礼法?孝期内议亲不合礼法,孝期内婶娘有孕便合礼法了吗?”沈绍室一愣,皱眉斥道:“胡说什么!”沈婶娘笑了,“看来,你也并不是对所有的事,都了然于胸嘛。”
那陈婶娘倒是聪明,听懂了她的话,没有把那件事挑到她哥那的面前去。
沈绍室却大骇,再也来不及教训沈婶娘,急匆匆的走了。
……陈渝到了初三新置的院子前,带好了丫头,这才下了马车。
院门大敞,是一间一进的宅子,这附近,经商的居多,所以来往的车辆也多,有轿车停在门前,也并不显得突兀。
李景肃见对方竟然是个小姑娘,心中有些诧异,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恭敬的行礼,恳切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声音不同于他身上的书生之气,却带着特别的刚正。
楚陈渝也打量起李景肃来,方正的下巴,坚毅的眼神,虽然弯腰一拜,却将后背挺得直直的,看得出来,是个行止端方的人。
“等你知道了我是什么人,再决定谢不谢我。”
李景肃一愣。
楚陈渝笑了,“我的三哥,叫陈锦权。”
李景肃表情慢慢凝重,忽的严肃起来,直起身问:“你姓陈?”陈渝点头,“我姓陈。”
李景肃的手慢慢的在袖中收了起来,咬着牙,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勉强维持着客气的笑:“再次感激小姐搭救之恩,以后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李某定当全力以赴——不过,孤男寡女毕竟不便,小姐还是请回吧!”陈渝毫不意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倒是让李景肃一愣。
等出了门,念尔才低声道:“小姐,这个李景肃也太不知好歹了!咱们跟三爷那边的人,能是一回事吗?我看他真是读书读傻了,分不清个好歹来!”陈渝却不在意的笑了笑,上了马车。
转角处,有人的马停了下来——“少爷,方才那人,身形好似五小姐。”
宋煜坐在车里,身上一席老成的赭色衣服却被他穿得妖娆无比,他眸子扫过转角处对着他挥帕子和抛媚眼的女子,面无表情的转过脸,道:“你去查一下这院子里住的什么人。”
素衣点点头,忽然他眸子转了转,嘻嘻笑着道:“少爷,您真不应该将柳兮儿给送回去,若是往常,您哪有这么闲的时候,还管起这陈家的事来了……”宋煜转过头,对上素衣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眸子闪了闪,忽然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意,“墨雀去了a市这么久,想必事情没那么简单,没他此刻准正愁没有帮手,不如——”
素衣一听,后颈的汗毛都树了起来,忙摇手:“少爷,您可不能对我们有其他想法啊!我们会做饭,会煲汤,用处可大了,墨鹊能力那么强,绝对不需要旁人伸手,这点子事若是办不好,我看他也甭回来了——”
“是吗?”
“怎么不是?是!绝对是!”素衣狗腿的点头哈腰。
宋煜轻笑,转身,又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玉面公子。
一转眼便是进了腊月了。
楚陈渝这两个月一直跟在德婶娘身边学着看账本,等到了腊月初一这一日,德婶娘便彻底的忙碌起来,楚陈渝花厅跟着一并呆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只见下人和管家进进出出,仍然没有间断的意思,于是笑着和萧氏道:“母亲这几日估计要大忙了,左右都是看账册,在屋子里也一样,母亲还能清净两日。”
德婶娘有些事正想避着些楚陈渝,听她如此说,当然求之不得,笑着连连夸赞楚陈渝乖巧聪明,“我见着你学的很有条理,很多东西也已经很是像模像样了,书上说,纸上得来终觉浅,可见有的东西学的再好也不如去做——这是库房的钥匙——是你母亲嫁妆那个库房,这几日我忙着,怕你等着无聊,你也可以将东西理一理,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等到小年儿的时候,再来找我说一说吧!”德婶娘从接手的那一刻心里就很清楚,沈氏的账册一式三份,一份在自己手里,另外两份,可在老夫人和楚陈渝手中呢!东西多了,她没功劳,可是若是少了什么,到时候她百口莫辩了!况且,现如今这件事老祖宗那边都已经过问了!自己再拿着钥匙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做出一个姿态来——五小姐年纪小,这么多财物,守得住守不住,谁又能保证?楚陈渝有些意外,她知道德婶娘不会蠢到将心思动到这些明面上的嫁妆头上,但在之前,德婶娘在她出嫁前,也从没有过提前将嫁妆交给她的意思,她想了想,试探道:“那我回去便将账册重新誊抄一份,明日多带几个人去库房,等盘点过,再将钥匙还给母亲。”
如此小意怯弱,倒是五小姐的性子。
德妃眸色深深,笑的一脸慈和,倒真似一个慈爱的母亲一般:“早晚是你的,早一日给你与晚一日给你,什么差别?先前不过是瞧着你年纪小,你又是个不吝银子的性子,怕这些东西叫人哄了去,现在你长大了,自然要交到你的手里了,我这边人多手杂的,你也可以叫人抬回自己屋子里,这样合着你屋里头的零碎,也更方便拢到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