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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康哥儿还不懂得如何看图,他瞧见了醒目的桂花树顿时大喊道:“桂花糕!”
    刘玉真一看,是祠堂的那棵,被陈世文画得格外醒目,不由得笑了,“的确是桂花树,如今家里还收着些干桂花明日给你做桂花糕吃,慧姐儿你呢,可能找到?”
    慧姐儿思考了很久,犹豫着指向一个地方,“这里?”
    “不对,”刘玉真摇头,指向了旁边不远处,“这里才是,这图得这样看,一分为一里,一寸为十里,你瞧你爹在这里写着呢,其后则是找到醒目的地方,如刚刚康哥儿提到的祠堂的桂花树,我们家在祠堂的下方,沿着这河走……看,这里就是了。”
    慧姐儿眼前发亮,跟着她教的法子点了几下,然后道:“这是族长家。”
    “差不多了,”刘玉真点头,指了指旁边那家,“你刚刚说的那个是叔祖家,这家才是族长家。”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康哥儿也伸手指点,“这是粪球家!”
    “不对。”刘玉真摇头。
    “这是二娃家!”这个刘玉真就不知道了,望向慧姐儿。
    慧姐儿想了想,指向了另外一个地方,“这才是,二娃家在祠堂另一边。”
    康哥儿毫不气馁,兴致勃勃地又道:“这是大娃家!他们家也有树!”
    “不对。”慧姐儿又摇头。
    ……
    平淡的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冬至,冬至前刘玉真回了一趟刘家送节礼,顺便把之前答应给三姐姐刘玉蓉的图样子给她带去,三姐姐还在府城没回来,她身边的一个嬷嬷倒回来了,殷勤地来给她请安。
    “给五姑奶奶请安,这是我家奶奶让给您捎的小玩意儿。”
    “三姐姐可好?她的那铺子可好?”刘玉真例行问道。
    “好着呢,”那嬷嬷笑道:“托了您的福,我家奶奶如今在家里得脸着呢。”
    “那便好,”刘玉真又问了几句,把装有图样子的匣子给她,打发她出去了。
    待人离去之后,刘玉真把三姐姐给的包裹打开,正上头的是一封信,上面写了些她的近况以及铺子的买卖,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三姐姐的衣裳买卖刚刚兴起,多是费料子拼接的裙子,如今那些费时间的绣花图样出来了又吸引了一波热潮。
    这并不是说她画的图样子有多么多么好,只是和传统的相比有了些新意罢了,但世人爱的便是这些新意,这些独一无二。倒是翡翠首饰因为耗时太久,还赶不上。
    所以这次给的账册要比上回的厚些,分得的银两也多,有近两百两。
    接二连三有大钱进账的刘玉真高兴极了,从周家回来后就被段嬷嬷管着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如今一高兴就招来丫鬟吩咐,“家里可还有蟹黄酱?”
    丫鬟回道:“有呢,太太和您都爱吃,徐嬷嬷吩咐存了好些。”
    “那做一笼蟹黄包来。”
    “姑娘您不能吃许多呢。”旁边的桂枝劝道。
    “我就吃两个!”刘玉真竖起两根手指头,桂枝无奈地跟着出去吩咐了。
    包子很快就端来了,刘玉真夹起一个咬了一口,那鲜美的味道让她笑咪起眼,可还没等她吃第二口呢,拉着脸进来的曾氏就伸出手,一巴掌打落了她的筷子,刘玉真叼着个包子茫然地抬起头,“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吃吃吃,你还吃!”曾氏懊恼地坐下。
    刘玉真三两下吃完咽下去,困惑地问道:“怎么就不能吃了?蟹黄包好吃着呢,您也很喜欢啊,诺我只吃两个,剩下的都给您吃。”
    “你怎么还吃得下啊?!”曾氏拍了拍桌子。
    “……”风和日丽风调雨顺的,怎么就吃不下了?刘玉真小心地猜测道。“母亲您不是去见外祖母派来送年礼的管事吗?怎么了,可是外祖母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猜对了,曾氏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淑表姐,落胎了!”
    “啊?”刘玉真愣住了,上回听到淑表姐的消息还是重阳那一阵子,说她怀上了孩子,怎么这会儿就落了胎了呢?而且瞧母亲这样子,还和吃喝有关?“母亲,到底怎么了?您给我说一说”
    “她啊,和你一样也爱吃这膏啊蟹的,重阳那会儿吃多了两只,就落了胎了!”真是懊恼地捂住脸,“你说说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刘玉真直觉地觉得不对,蟹虽然寒凉孕妇不能多吃,但也没有吃两只就落胎的程度,淑表姐既然吃了定是心里有数的,顶多是动了胎气喝些保胎药,怎么就落了胎了呢?
    “母亲,外祖母有没有说什么啊?”
    曾氏:“你外祖母在信里头就说了这一件事,哎,她老人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淑姐儿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定是伤心得很。”
    “那派来的管事也是一问三不知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又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蟹黄包,喊了桂枝,“拿走拿走,都拿走,往后再不许你家姑娘吃!”
    第57章
    母亲恨乌及屋, 都把气撒到无辜的包子上了,也是让人莞尔。
    “您就别生气了,这件事谁都是不想的, 淑表姐不定怎么难过呢,”刘玉真给她倒了杯茶, “您该写封信去让她放宽心才是,也劝一劝外祖母让她老人家别难过了。”
    事已至此这都十二月份了,一个九月便落了的胎儿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过好以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要紧的是保重身子呢, 就像您之前跟我说过的, 人在了什么都好说呢。”
    “你淑表姐也是多灾多难, ”曾氏喝了口茶叹气, “小的时候吧你大舅母和你外祖母挣管家权,没挣上了, 这人啊一旦逆风而行便心态不稳,一旦失势那底下的牛鬼蛇神就都跑出来了。”
    “你大表哥险些折在内院,后来你外祖父把人移到外院, 也让你外祖母把淑姐儿抱了去。这么多年了她夹在你外祖母和大舅母之间能出落得如今这般性情开朗、阔达也是难得。”
    “可谁知……”
    “在女人一生里头最重要的婚事上却如此不顺!”
    刘玉真默默听着, 握住了曾氏的手, “淑表姐的性子, 她会挺过来的。”那是一个开朗、活泼和周琴有些像但是比她还要有韧劲的女子。
    曾氏没再说话,拍了拍她的手。
    ……
    二月春风似剪刀, 春风一到百花盛开, 流水淙淙, 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活了过来,一改冬日的萧瑟模样。
    又是一日早晨,刘玉真在松软的被窝里睡到日头高照,起身后敷了温热的棉巾子醒神再换上一件上绣迎春花样的新襦裙,整个人荣光换发,坐在窗边的桌子旁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是一碗牛乳,一根油条和一笼四只的羊肉包子,吃完了早膳她教慧姐儿写了几个字然后打发他们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耍,自己则拿了本从前院书房取来的《中庸》看了起来。
    翻了翻又不想看了,便抬头问:“桂枝,可有新的话本子?”
    “书铺里头的话本子您都看过了,”桂枝回道:“那些游记、杂书您也都看完了,甚至是戏本子您小时候也买来瞧过,没看过的就只有姑爷那架子书了,要不您再去取两本?”
    “这《中庸》我都没看完呢,”刘玉真扬了扬手里的这本,“这书乏味得很。”说完随手扔到一边,想了想又去捡起来用手抚平上头的褶皱,平放在桌面上,这可是陈世文科举用过的书,还是不要乱扔的好。
    过了一会儿,无聊的刘玉真又问,“桂枝,你说我们午膳吃什么好?”
    桂枝正烫着衣裳,想了想道:“可还要吃春饼?刚瞧了厨房有新作的酱肉和肘子,摊个鸡蛋切丝再配上新发的豆芽和几样鲜嫩的野菜、葱丝等,如今正是吃春饼的时候呢。”
    春饼虽然好吃,但昨天已经吃过一次了,今天刘玉真想吃点别的,最好是费时费力又好吃的那种,“羊肉可还有?做个羊肉锅子吧,再配上……”
    “再配上炙羊肉!”桂枝熟练地接了下去。
    “对对对,”刘玉真高兴地抚掌,“桂枝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哪是跟您想一块儿去了啊,”桂枝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轻笑道:“这是因为姑娘您一整个冬天都是这样吃的,用菌菇做汤底的羊肉锅子、用猪骨头做汤底的羊肉锅子还有用鸡汤做汤底的羊肉锅子,每每都要配上切成小块用炭火烤熟并且洒了香料的炙羊肉,不但是我记住了,如今一上羊肉锅子康哥儿都闹着要吃炙羊肉呢。”
    刘玉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遂吩咐道:“那就再加个春饼吧,叠着多赶几层煎出层次来,那样的春饼好吃。”
    “唔,还有酥肉,要挑选那种肥瘦相宜的,全是瘦肉可不好吃,炸一遍不行,得回锅再炸一遍,这样才酥脆。”
    “除了这些之外再杀一只鸭,取了鸭血切成厚片端过来,鸭肉则和干笋焖一锅,送去上房孝敬老太爷他们,火候要足,几位长辈牙口不太好,不软烂的鸭肉他们咬不动。”
    “另派人去村里做豆腐的那户人家买几块冻豆腐和腐竹,也切成小块端来,冻豆腐沾满了汤汁最好吃了。”
    “还有菌菇、笋、黄瓜和莴苣等,如今没有新鲜的便把去年的泡发了,多做些花样……”
    桂枝认真记下,然后出门吩咐去了。
    刘玉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还是觉得很无聊,她扬声喊了因表现良好如今已到外头来做事的秋叶和秋菊,“你们去把段嬷嬷和春杏喊来,闲着也是闲着,跟她们说我要把这近半年的账目理一理。”
    段嬷嬷和春杏很快就来了,不但来了还带齐了家伙什,段嬷嬷手里抱着账册,春杏则提着把黑黝黝的算盘。
    她们清了张桌子出来,把账册摆开算了起来。
    不一会儿段嬷嬷便道:“姑娘,您去年一整年除了那干菜方子之外,一共得了银一千三百八十二两三钱,铜板五百一十二文。”
    “都是田地、租子及铺子的出息以及三姑奶奶分给您的。”
    这个刘玉真知道,和她估算的差不多,如果再加上卖方子的三千两那就是四千三百八十二两,非常多的一笔进项了。而除了这些之外她还有一批粮米存在庄子的粮仓里,这是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的,祖父还在时家里的粮仓每年都要亲自去看。
    “这就是您去年的进项了,如今都入库了您随时可以取用,”段嬷嬷继续说道:“此外,您去年一整年共发月银、赏赐等二百五十二两,买脂粉、小玩意儿、节礼、寿礼等二百六十三两……”
    “和着约莫三百一十五两,所以姑娘您去年约莫剩下一千零六十七两。”
    “至于您的其他嫁妆,头面首饰共有……绸缎……素缎……皮子……”
    段嬷嬷念了长长的一串,最后总结道:“就少了些料子,都做衣裳使了,给您的几位长辈做了些,给姑爷和您以及两个孩子也做了些。依着您的吩咐,后头做的这些是从县里的绸缎庄采买的料子。”
    “很好,”刘玉真点头,“家里头这份银子还剩下多少?”
    春杏递了本册子过来,“就剩下这些呢,剩余一百三十八两二钱并七十六个铜板。”
    刘玉真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又问:“过年到现在这段时日情形如何?”
    段嬷嬷回道:“吃食的铺子得了那豆油如今每月能挣五两银呢,再不到半年便能把买铺子的银钱挣回来了。至于后头开的两家油铺,镇上这家就租的那杂货铺隔壁,每年十两银,过年那会儿正是置办年货的时候豆油卖出去许多,就是好些都是拿豆子来换,银钱才得三十两。”
    “倒是县里许多人家都是没有地的,那李三又是个机灵鬼,架着个锅子在门口炸油条油饼,把周围人家都吸引过去了,过年这一阵子卖了近一百五十两银。”
    “那些卖猪肉的都眼热,去闹了两回。”
    然后刘玉真送了一份礼给夫君在县衙做账房的一秀才娘子,对方托了两个差役来了一回,打那以后就风平浪静了,都没使上陈世文的帖子。
    “姑娘,这买油的人可真多啊,不单单是外头,就是村子里也有好多人家去换,”春杏小声低笑,“自从这豆子能换油,顾厨娘说太太再不盯着她做饭了。”
    刘玉真也嘴角上扬,“好了,太太只是俭省,人还是好的,往后可别这么说了。”
    “就是,”段嬷嬷也道:“你们啊这日子就是太清闲了,口没遮拦的,要是在府里敢这样编排当家太太,非得打发去洗衣裳不可。”
    春杏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应下。
    “这李家母子俩的确是活络的,”刘玉真翻看这账册感叹,冬天城门口的茶寮生意不好便关了,正好县城的油铺开张,便把这母子调了过去,没想到他们做这个也是有声有色的,“往后就让他们管着县城这个油铺吧,茶寮那处再派旁的人去,然后县城另外一边也要开一个。”
    “姑娘您想让谁去?”段嬷嬷问,“您几个信重的陪房都有出路了,再派,可就要使唤到老太太和二太太的人了。”
    刘玉真也是头疼,几个月前她还为自己陪房太多耗月银而头疼,没想到几个月后她就要为自己的陪房太少而头疼了。
    “那些人如何了?”刘玉真问段嬷嬷,“这么久了,可有结果了?”
    段嬷嬷笑了,“您去瞧一瞧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