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阴沉的脸,猛然推开姬丁痕。
落花尘没有还手,莫离看上去也没受伤。
只是莫离左手持剑插入落花尘的胸膛,名贵的竹青衣袍有一处晕染血迹,噗呲冒出的血滴在腰带处的祖母绿上。
莫离噙着笑,一直笑,握着刀柄的小手缓缓抽出刀刃,刺穿落花尘后背的刀刃都已拔出,手臂却又向前一送,软剑再一次捅进同样的伤口。
‘嘶——’一直看戏的云霄不禁皱眉,第二刀他看着都疼。不过对面这两人,一个愿捅,一个愿挨,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三角恋?这丑丫头还喜欢人呢。
第二刀更疼,喉咙处一股温热上涌,落花尘眸光黯淡,莫离做什么他都自愿承受,抿紧唇瓣,一道血从唇角流出。
姬丁香失魂得瘫在地上,眼中的不忍,看着恩人痛苦得表情,捂着嘴,泪水从眼眶不断滑落,他们俩不是相识的吗?丑丫头为什么要这么狠,捅一刀不够还要再补上一刀。
剑身从伤口中快速脱离,沾染血迹的宝剑被莫离小手一扔,青魅顺手接住。
“你不能死。”姬丁香凄凉得抱着虚弱的恩人,满眼的关切,都没察觉爹爹已经站在她身后。
莫离没情绪的看了一眼这对苦命鸳鸯,没一丝留恋的转身,白袍男子比她先一步上楼,桃夭搂着棉花糖紧跟其后。
满地狼狈,云霄抓起一把瓜子想想懊恼的摔在地上,拎起姬家人桌上的食盒,擦,这食盒今夜不还押金就没了。
一品阁三楼尽头,对面房门紧闭,五年不见百里秋水也变成怪人。
房间内,桃夭拧着眉捧起盆中染血的白沙往木架上用劲一砸。窗外马蹄冲冲,姬家人改变计划,连夜赶回本家,那马车内应该还躺着落花尘吧。
这厮是在自己面前闹脾气?莫离举着重新包扎过后的两只手,询问的盯着桌面上的棉花糖,棉花糖赐莫离一记银眸白眼,懒得理她。
这俩货不会同时更年期发作吧,被无视的莫离无辜的瘪瘪嘴。
“你还真够贱的。”桃夭细长的眼居高临下的俯视莫离,咬牙切齿的骂人。
奴才翻身做主人喽,莫离闷哧呵呵的傻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头看着染了血的鞋尖,最近流血过多,要不要吃点红枣燕窝粥补血。
“看不出来你真的贱出新高度。”不理我,桃夭继续骂。
“想不到你这毒妇还真会做好人,两刀消去姬家对那人突然出现的怀疑,顺便还感恩戴德一方弄不好还送上姬家女婿的位置,我怎么就没看你对我好点。”桃夭算计起来也算人精,但没想到莫离是合适就想好这一局。
“好奴才,我饿了。”她可只吃了瓜子肉。
“滚一边去别打扰老子睡觉。”桃夭懒得理睬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莫离,一把抱着猫咪往里屋床榻走去。
“喂,你睡床榻我睡哪?”所以,莫离不喜欢聪明人,尤其是能看穿自己目的的聪明人。
桃夭回头两记白眼甩给死丫头。
莫离立即双膝并拢,得,她还是睡椅子上吧。
这间客房的灯熄了,对面屋却还是灯火通明。
一杯暖茶,一册薄书,摇曳的烛光在白袍男子的脸上留下明明灭灭的斑斓,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印出少许阴影,月白绸缎长袍曳地,五根如玉的手指附在泛黄的纸张上,桌上是摘下的玉质面具。从刚才到现在看得那行字,视线都没有变动。
青魅由窗外入屋,出门交代该交代的事情抬头望了一眼主子,自觉找墙角跪下,膝盖才弯曲——
“过来。”
青魅盯着地面老实得站在主子身旁,今天的事主子不斥责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对面那奴才?”百里秋水问。
“六族桃家,家主桃夭。”桃家最谈于六族,尤其是家主桃夭,标志的是面如桃花,额头有两片桃花纹,今天所见之人必定易容。
“他身旁的那小丫头?”百里秋水想问的重点。
查不出来,青魅的无言,百里秋水凤眸微眯,能让一族家主随性使唤的少女,居然无人知其背景。
青魅还是老实跪着吧,他也想知道对面死丫头到底是谁,苍穹神偷自己也认识,那人都没死丫头的本事,愤愤不平,心塞不已。
“先前不是说那桃夭所住的姻缘城被大火烧光了从那入手。”百里秋水合上手中的书籍,烛光晃动,青魅抬头主子以从屋内消失。
脚步声簌簌,木门关闭声,床榻上桃夭紧闭的眼睁开,她这个点出门,算了,不想管,翻身拢紧泛着霉味的被褥继续睡觉。
街道上的灯灭得所剩不多,月亮的凉薄普照大地,雪白的光拉长一品阁门柱的阴影,死了掌柜的自由人云霄靠着大门外的木柱子,手捧一竹篓瓜子,边磕,边吐,所有的瓜子壳同样的弧度,同样的距离,都刚刚好落在脚下第三层台阶的右边,方便打扫。
‘吱拉——’木门开了。
“夜游?”云霄笑了。
莫离望了小厮一眼,继续走。
“散步。”还不理自己。
莫离觉得这小厮还真闲。
大半夜,俩人一前一后步调一致,谁也不说话,想说的没人理睬,不说话的当后面尾随者就是死人。
月光渐渐被两旁的灯笼代替,清晰的脚步声也被人声鼎沸所掩盖。
云霄止住脚步,看着前面的古怪丫头走上台阶,眼皮抽搐着,怪怪,看不出来呀,小丫头重口味啊。
女人莺莺燕燕的笑声不断传递,杯中送情的娇娆造作不绝于耳,暖红灯,歌声吟,一丫头,大半夜逛窑子,云霄可没钱,赶紧紧跟莫离身后。
“姑——”一锭金币从莫离袖口抛出,来不及赶客的老鸨浓妆艳抹的脸瞬间笑如灿花,送客的手往屋内迎了迎。
“姑娘,您这是捉奸的还是来学技术的。”老鸨可不希望是来砸场子的,可这模样也不像正房啊。
“上酒。”莫离望了老鸨一眼,廉价的胭脂味还真是呛鼻。
“呀!噢!嗯!姑娘请上座,二楼包厢虽是隔间但可以看见整个大厅。”老鸨突然觉得要窒息了。
莫离对老鸨刚才发出的‘呀!噢!嗯!’三感叹词感到奇怪,尤其是看着自己身后才发出这一串急转的感叹词可是更加奇怪。
老鸨上前迎路,身后两人直接被迎到二楼。老鸨笑盈盈的脸下是各种猜测,今晚怎么回事,刚才来个有钱的面具男是来窑子喝茶的。
这又来个小姑娘来窑子喝酒的,这沉骨怪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大的厢房正面抠空,整个大厅全部包揽眼中。椅子被人移开正好莫离坐下,云霄从口袋摸出一把瓜子,整个人坐在宽厚的窗棂上,双脚悬空在外。
莫离一抬头,一人征楞凤眸微眯,一人面无表情当对面死人。
云霄低头,透过对面的窗棂,哎呦,对面那喝茶的不是自家贵客白袍面具男吗?一个大男人来窑子喝茶,身边一个窑妹都没有不会是不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