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看向出声的人。
苏褐鹪抱紧了弱小无助的自己。天可怜见, 他真的是路过,只不过远远看到了夏渔那身标志性的打扮,所以就想来看看她, 没想到居然让他看到了这种场面, 还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虽然他只听到了夏渔质问那个谁是不是杀人了。
夏渔望着手铐, 再看看普通路过的市民, 她表示:“对, 你什么都没看到。”
要是被举报, 她又要被训了,说不定还会被关小黑屋。
苏褐鹪狠狠点头。
这种类似的话裴晏初听过无数次,他像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恐吓误入的苏褐鹪:“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看来不该留你了。”
苏褐鹪:“!”
夏渔解开了手铐,她现在非常不爽, 裴晏初这小子竟然敢耍她。就算她打了他一顿,她还是不爽:“迟早让你被枪毙。”
“你对我的偏见真大啊, 渔妹。”裴晏初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与其查我, 不如多查查你哥和许老二,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最近的案子是你做的吗?”
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裴晏初困惑不已:“什么案子?”
夏渔把疑点一一点出来:“你为什么出现在超市门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追着他来的吗?”
“我来这边散步, 恰好看到了你, 所以就来和你打招呼。”
“你有任务在身, 不然的话我高中同学会跟在你旁边。”
像是上次,在观景台那里, 裴晏初应该就是有任务, 所以才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高中同学笨手笨脚的,他在反而会影响裴晏初。而平日里, 高中同学会紧跟着裴晏初,给他当跟班和跑腿。
说起来,简获为什么要去首都找裴晏初呢?他是过去接人的吗?裴晏初又是为什么会回和平市?
“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能一直跟着我。”
夏渔无话可说了,这小子防御力拉满,她根本无法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来。不过想想也是,他都是裴家培养的杀手了,他害死的人都不简单,要是心态不稳的话他早就崩溃了。
没关系,她会另辟蹊径。
想到他们推测的首领另有其人,夏渔挑拨离间说:“其实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想想啊,你才是裴家的孩子,但是首领不是你,这种委屈你能忍?”
裴晏初反问:“什么首领?”
可恶啊,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
夏渔转身走人,没走几步,她回头,带上了苏褐鹪,还是不要让人落单比较好。
裴晏初没有跟上来,夏渔更加确定他一开始想找的人不是她,而是祝长生。
她立马给傅队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我怀疑你邻居哥参与其中,说不定凶手就是他。”
电话那端的傅松声没有第一时间表示赞同,他比较疑惑的是:“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开枪?”
对哦,裴晏初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反而要绕这么大一圈?是因为他右肩有伤吗?可他之前在钟灵市和许燕洄玩枪击游戏诶。在观景台时,她也看到了那个吉他包——等会,她没有亲眼看到里面的枪支,说不定他真的是随身携带着一大包玫瑰,毕竟他都受伤了,想狙击很难吧?
“可能是觉得一枪就秒死得太轻松了?”夏渔推测,“或者说他觉得他们还配不上他出手?”
就好像他之前用枪指着傅队那样,他把自己暴露在傅队面前,但却没有把傅队干掉。一方面是大家都差不多明牌了,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因为杀傅队不值得。
“可能暗杀对象之间也有鄙视链?”
裴晏初总共就没杀几个人,个个都不简单,要是给他的履历加上对他而言不重要的人,或许他会觉得掉价?
所以他选择让他们自己去死。
傅松声觉得夏渔说得很有道理。以裴晏初的性格来看,他确实是会有这种想法的人。
“你先去找到祝长生,他现在的处境比较危险。”傅松声说,“裴晏初可能是想让祝长生对你产生警惕之心,并且让他落单。”
“我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他应该不会回家……你去城中区旧址看看?他有可能在听你说了那些话之后,重游旧地。”
“好。”
夏渔想了想,看向旁边的苏褐鹪,她严肃着脸:“我现在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帮我看着刚才的那个人,他要是有异常的动作你就给我打电话。”
刚才被迫听了一些秘密的苏褐鹪问:“我能申请外援吗?”
“可以,不过别被人发现。”
交代完苏褐鹪,夏渔存个档,要是苏褐鹪不小心被人干掉,她还能回来取消给他发布的任务。
城中区在经过那次事件后就废弃了,官方打算改造成学校或者医院,但至今还没动工。
夏渔果然在城中区的某个地方找到了祝长生。
对方坐在一处房门前,神情萎靡不振。哪怕见到她来,他都没有跑开。
他抬起头说:“告诉我她葬在哪里,之后我任由你们处置。”
“刚才的那个人是狂犬组织的少爷,我是在和他虚以委蛇。”夏渔解释了一番,“我真的是个好人。”
不知道信不信,反正祝长生满脸写着“随便吧”。
“这个地方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祝长生同意了。
夏渔把他带到了和平大学附近的公园里,这里地方空旷人也少,离墓地也挺近。
她用放大镜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认识的人,她才开口说:“前段时间的那个连环凶杀案你知道吧?凶手叫顾泽漆,现在正收押在看守所里。他就是小七,也是顾丹铮的儿子。”
“不可能。”祝长生第一反应是否定,“她的孩子不可能是罪犯。”
那样好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不可能会成为那样天打雷劈的罪犯。
“她去世的时候,那孩子才几岁,你觉得在城中区长大的他不会学坏吗?”
“……但也不该成为那种人。”
祝长生自然是看过报道的,当时的他只觉得这个凶手真的罪该万死,只会对女人下手算什么东西?那些理念更是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罪行狡辩而已。
如果那个凶手真的是她的孩子的话,他起码不应该对她们动手。
“轮到你了。”她已经给出了一个信息,有来有往才是交换情报的规则。
在回答之前,祝长生有一个问题要问:“孩子的父亲是甘遂吗?”
“是的。”
祝长生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如果说是别人的孩子,他还能洗是爹基因不行。不过他早该知道,在组织里他就听说过这两人走得近,坐牢的时候也听到他们说起这两人的事情。
“当年我目睹了组织的黑暗面,惶惶度日之时,我遇到了她,就在我刚才待的那个地方。”
祝长生的思绪飘远,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我注意你很久了。”温婉的女人冲他微笑,“你最近一直在这里徘徊,是有什么难处吗?”
可能是她太温柔了,也可能是他憋太久了,所以在她问起时,祝长生一股脑儿地和盘托出。
她很耐心地听他说话,在他说完后,她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邀请他多来坐坐:“有什么烦恼你都可以说给我听,我很喜欢听人说话,可惜的是平日里没人愿意和我说太多话。”
想到她的处境,本来打算再也不见的祝长生心软了。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包容的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听,并宽慰他。
“你想离开这里吗?”某天,在和她聊天之后,祝长生忽然说,“如果你想的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
她诧异片刻,轻轻摇摇头。
“这里的水太深,我们会溺水而亡的。”祝长生急切不已。
或许是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她选择拉拢他,她忧愁万分地说:“事实上,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们无法离开。”
“为什么?”
她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告诉了祝长生,成功看到他脸上的难以置信与绝望。
“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她像往常一样宽慰他,不同的是,她这次提出了请求:“只要我们搜集到证据戳破这里的情况,到时候我们都能正大光明地离开。”
祝长生那时候年纪不大,一方面他确实想离开,一方面他十分倾慕她,所以他答应了。
直到后来,祝长生才反应过来她的动机一开始就不单纯,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找上他,并且在对话中暗戳戳地扭转他的观念。
但这不重要,只要他们能够一起离开就好。
然而这一切都是奢望。
不久,甘遂身份暴露,她也被管控起来,祝长生想要再见到她很难。
按照她的要求,他离开了,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夏渔终于明白顾丹铮为什么会和甘遂在一起了。
顾丹铮应该经常这么做,并且她做得很成功,招揽了不少人。祝长生是一个,甘遂也是。
但和祝长生不同的是,甘遂是卧底。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甘遂在城中区适应得很好——他是第一个卧底,按理说不应该进行得这么顺利,顾丹铮一直在帮助他。
在发现对方和自己有些相同的目的之后,顾丹铮和甘遂互生情愫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两人在城中区抱团取暖,互相打掩护。
夏渔问:“在相处过程中,她有没有对你说过她自己的事情?”
顾丹铮没有对顾泽漆说,是因为顾泽漆是个小孩,管不住嘴,一旦被人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不仅仅是她,她的孩子、和她接触过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