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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难测
    唐原走到桌旁,不经意似地问道:“你们二少爷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男孩兴奋好奇的表情淡了下去,他抿了抿唇,向门外扫了一眼才小声地道:“不,不是的,听说二少爷以前只是有些,有些随意,而且以前老爷管得很严……”
    庄玉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夹了个牛肉汤包狠狠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问男孩:“那现在呢,他怎么能动手打人。”
    男孩嗫嚅着唇,犹豫了半晌才道:“两年前二少爷大病了一场,差点,差点就没了,从那以后就总是生病,脾气也越来越不好,老爷也不敢再用家法罚二少爷,怕他身体承受不住。”
    庄玉韵一口包子一口粥,期间还得空出嘴来埋怨陈宁,忙得不可开交,季雨石踢了他一脚让他闭嘴老实吃饭,转头对垂着眼睛的男孩问道:“喔,所以他以前只是纨绔了点?”
    男孩盯着地面没有出声,轻轻点了下头。
    唐原自顾自地坐到桌旁,盛起一碗白粥放到身边的位置上,又贴心地布好菜,招招手对季雨石轻声道:“师尊,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他这才给自己盛了碗粥,随口问男孩:“我看他刚才直接出了府,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男孩还正巧知道,他眼睛都亮了几分,很是羡慕地道:“二少爷今日约了卿宁坊的苏姑娘去城东游湖,特意早早起来的。”
    季雨石喝了几口粥,若有所思地道:“苏姑娘……”
    十三四岁的男孩也到了怀春的年纪,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满是憧憬,“苏姑娘是半个月前刚到青林镇的,我听跑腿的虎哥说过,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喔,携美游湖去吗……”
    .
    草草吃过早饭,师徒三人慢悠悠地来到了青林镇的主街,站在空荡荡的路中间,庄玉韵一脸的茫然空洞,他对稍后的行程毫无头绪——自打离开紫霞宗后,他就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不懂就问,庄玉韵眨巴着一对帅得毫无特色的眼睛对前面的二人道:“那个,咱们现在要去哪啊。”
    季雨石停下脚步,回过头兴致盎然地道:“你猜猜看?”她想瞧瞧这个榆木脑袋的大徒弟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唐原也停住了脚步,看着一脸调侃的师尊,无奈地笑了。
    庄玉韵抓耳挠腮,像极了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偷懒学生,他吭哧半晌,灵光一闪,想起早些时候季雨石说过要出来收集线索。
    他帅得没特色的小脸上信心满满:“咱们是不是要在街上问问行人,再收集收集线索?”
    季雨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庄玉韵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又梗着脖子无赖地道:“你早上就这么说的,为什么又要说我……那等下到底要去哪里啊。”
    季雨石和唐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然是去……巧遇!”
    “哎?巧遇谁?”
    庄玉韵仍是一头雾水,季雨石已经不对他的智商抱有任何期望了,她很是无奈地敲了敲青年毛茸茸的脑袋:“你跟着来就是了。”
    庄玉韵见师尊与师弟都一脸了然的样子,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不仅跟在两人身后思考起来“我真的很傻吗?”
    最后他得出了结论“不,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些小细节都是浮云啦,自有其他人帮我解决。”
    他这边忙着自我催眠,给自己的智商不在线找了个好理由,这才一身轻松地向四周看了看,顿时又有些迷茫地问:“咱们昨天不是来过这边吗,这都快到东门了啊。”
    说到这里,庄玉韵惊恐地瞪大眼睛,他一把扯住前边的师弟,很是崩溃地道:“难道还要去严家?!”
    “不是……”
    唐原刚要给他解释,却突然脸色一整望向前方,庄玉韵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正看见前面一栋精致小楼里走出一对儿人来,那女子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留仙裙,眉眼间柔媚可人,很有几分姿色,她旁边陪着个一脸邪笑的男人,正是在陈府甩袖而去的陈宁。
    “晦气!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他。”庄玉韵顿时也顾不得害怕,很是厌烦地撇撇嘴。
    “因为我们是特意来巧遇他的呀。”
    季雨石在他耳边悄声道,说完也不看他震惊的脸色,就一甩红袖,袅袅婷婷地向看到他们后立即变了脸色的陈宁晃了过去。
    “宁少爷,好巧啊,”季雨石柔笑着向陈宁打着招呼,无视了绿衣青年一脸不屑的表情,她转头看向正盯着她的红衣女子,左手轻掩唇角,笑道:“我说你怎么早饭都不吃就赶着出门呢,原来是约到了青林镇最美的苏姑娘呀……”
    陈宁厌烦地看着面前的紫霞宗弟子,嘴角嘲讽地翘起。
    “与你何干?”
    “与我嘛,倒还真有那么点关系……”季雨石右手背在身后,手指成诀,一道微光落在旁边满脸不悦的苏月儿身上,迅速隐去。
    “昨夜是我招待不周,让宁公子在小院里吹了寒风,”她笑着抽身后退两步,狡黠地对苏月儿道:“宁公子的身子近两年一直不大好,苏姑娘去游湖时可要仔细着点,莫让他受了风寒。”
    陈宁嘲讽地表情僵在脸上,身周的气息瞬间阴冷下来,一瞬间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你都知道,”他目光如同实质地在面前仍笑盈盈的女人身上扫视着,突然又扬起嘴角,眼里射出邪肆的光:“那就老实地等着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能给你在身边留个位置。”
    苏月儿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她的脸慢慢苍白,柔美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她剧烈地喘息几下才厉声道:“宁公子,就算您不喜欢月儿,也不必如此羞辱月儿,您邀我一同游湖,却还,却还与她——”
    苏月儿再也说不下去,她看着面前未施粉黛就耀眼夺目的女人,又是羞恼嫉妒,又是自惭形秽。
    她觉得陈宁有如此佳人相陪还来追求自己,是故意想让自己出丑,顿时双目含泪地跺了跺脚,一甩红袖转身跑回了卿宁坊。
    ‘陈宁’不耐地撇撇嘴,想直接甩头离开,可苏月儿确实有几分姿色,他舍不得这个钓了好几天才得手的玩物,只得狠狠瞪了眼还站在那,仿佛看他笑话的女人。
    不过是三个刚筑基的小东西,要不是那个结界法器,昨晚他就要了他们的命。
    “别以为有长辈送的小东西就可以挑衅我,再不老实,我让你们生不如死!”他阴狠地道,沉着脸向苏月儿追了过去。
    “嘁,反派总是喜欢撂狠话。”
    季雨石嘲讽的撇撇嘴,对陈宁的话不屑一顾。
    “怎么样,这样他定会自己先乱了阵脚。”她吃吃地笑了两声,回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得意得眼睛都笑弯了。
    “既然是个披了嫩皮的老怪物,那我帮你们做任务,也是理所当然的。”
    庄玉韵从头到尾都云里雾里的,只看到自己的师尊跟变脸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她说的话像天书一样什么都听不懂。
    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能写出本《十万个为什么新编版》了,只得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刚刚在做什么,昨晚陈宁什么时候来我们院子了……”
    路上围着几名兴致盎然的行人,他们热闹看得还未尽兴,忍不住把脖子都伸长了几分,想听听还有什么八卦。
    季雨石白了路人几眼,把愚笨徒弟牵狗似的往身后一牵,又对一直在旁边看她演戏的唐原招招手,径自到了卿宁坊对面的客栈,三人要了一间二楼临街的客房,在里面歇了下来。
    “玉韵,你去窗边瞧着点,陈宁跟苏月儿出来了告诉我一声。”
    季雨石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毫无形象地往床上一靠,抹掉了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狠狠舒了口气:“哎呀,演戏真是累人。”
    “师尊,如果我们猜得不错,他们还是会继续去游湖,到时陈宁定会心急,怕我们横插一脚,等下他会对苏姑娘下手。”
    唐原坐到床边的小榻上,一边分析,一边轻柔地给季雨石捶起腿来。
    “我已经分了些灵气到苏月儿身上,就等着他动手呢,晚上看他是不是又会‘生病’。”
    女人满意地享受着二徒弟温柔的伺候,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有些昏昏欲睡。
    “可惜他昨晚没敢触碰结界,不然他今天就该养病了。”
    唐原抬起的手微微一顿:“师尊昨日便知晓了吗?”
    “刚见面时我就发现他神魂与肉身不契合,那么他盯着我是想采补,可盯着你与你师兄,那只能是因为你们比陈宁那副身体资质好,他想伺机夺舍。”
    “我昨晚在房外布了个小结界,果然将他拦在了外面,”季雨石解释完,不仅看向榻上的二徒弟,有些好奇地问:“你是今早发现的?”
    从她的角度,正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好看的阴影。
    “之前我就很奇怪他的态度,”唐原手上动作没停,抬起头对季雨石笑道:“今早在饭厅时,我看到了他右边的犬齿,比寻常人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