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萍注意到了何建芳脸上表情的变化,自家孙女是个懂事理智的,根本用不着她来教,她这番话算是说给何建芳听的。
在同一个生产队住了这么多年,对何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何建芳也是在她眼底下看着长大的,以前被赵冬梅教得不成样了,现在倒是变好了,她也不想这么个姑娘被她家里给拖累,所以借着这机会提点几句。
她们在家里絮叨说话的时候,柳清江穿着厚实旧棉袄,踩着一双雨鞋,背着个大竹篓子回来了。
“外公,这大冷天的,你去干嘛了?”柳夕雾立即起身去给他泡来热茶了。
柳清江将大篓子扔在堂屋角落里,摘下帽子甩了下薄雪,扯嘴笑:“你不是喜欢吃冬笋嘛,刚去知青所后面的竹林里挖了几根大冬笋回来,刚好你舅舅前天买了两斤五花肉回来,还有一半多,等会儿拿来炒笋吃。”又招呼了一句何建芳,“建芳,你等会儿也留这里吃饭吧。”
“不了,我回家吃就行的,等会儿还得回去做饭给家人吃。”何建芳忙拒绝,家里的家务现在都是她做,她奶奶是不会做的,若是晚了点估计还要遭嫌弃挨骂。
“我刚见你奶奶娘家那边的舅奶奶来了,好像是给你哥建国介绍对象,你爷爷奶奶刚和她一起出门了,中午肯定不会回来吃饭的,你爸和弟弟在大食堂吃就行,也省得你回去做了。”柳清江说完,端着热茶喝了一大口。
何建芳知道家里正在给哥哥安排相亲,只得点点头:“好,那就叨扰了,我先回去跟爸爸说一声。”
等她一走,柳清江老两口就拉着柳夕雾说些悄悄话了,自然是打听他们这段时间在县城摆摊的情况,一听她说挣了近千把块钱,他们都乐呵得不行。
“你们几个小家伙可真厉害,别人几年都挣不了这么多钱呢。”白玉萍之前只听儿子说他们生意很好,却没想到这么好,想起大姐家的孩子全在做生意了,又追问:“夕雾,你安康叔他们兄弟三家,还有丽芳家都在摆摊,他们生意怎么样?”
“也很好。四家估计相差不大,一天挣个十块钱是绝对有的。”柳夕雾猜测的,他们白天晚上都摆摊,这还是保守估计。
“一天十块,一个月也就有三百块,很不错了。”白玉萍见大姐家的外甥都这么勤快能干,这下总算放宽心了。
“嗯。启明这家伙最近都掉钱眼里了,下着大雪都每天赶来县城和我去摆摊,一点都不怕冷,手上起冻疮都不在乎,饭还没咽下去他就推着板车出发了,一到电影院门口就开始不害臊的大声吆喝,惹得二姨都笑得直不起腰来。”柳夕雾想起这表弟也直想笑。
柳清江无奈失笑道:“启明这孩子跟你二姨很像,不爱读书,学习成绩一般,干别的倒是利索得很。上次外公问他以后的打算,他说读完初中就不读了,到时候去找个事干挣钱养家。他既然不想读了,我们也不勉强,他喜欢做生意,现在国家也不限制了,那就随他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也和剑平佩珊说过了,他不想读书就不勉强逼着他读,现在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去外边找点活干也行的。”白玉萍并不要求孙儿孙女都上高中中专或大学,一切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
被他们念叨的李启明今日带着弟弟妹妹都到了县城,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应,他们不得已去火车站找爸爸拿钥匙开了门,然后三个小大人在家里开工做米花酥了。
中午在外婆家吃了好吃的冬笋炒肉,还有营养的红枣桂圆炖蛋,窝在炉火边陪了外婆一整天。
第二天,柳夕雾与何建芳背着两个大包一大早走路回县城了。
先回了趟家,见李启明兄妹三人在院子里捣腾东西,准备推着板车出去摆摊了,她与他们打了声招呼,连忙进屋里背了一大竹筐鸡蛋糕和豆豉酱等东西,与他们前去老地方摆摊了。
今天没下雪,不过天气依旧很寒冷,电影院门口还是有不少人冒着寒风来来往往。他们去的时候,唐家老大老三家都已经开摊了,摊前有零零散散几个顾客。
“安康叔,今日丽芳姨他们怎么没来?”柳夕雾推着板车到他们旁边的空位上,边卸东西边问。
“昨天下雪天,丽芳姐和薛姐夫也出来摆摊了,卖到很晚才回去。秋凤秋棠姐妹俩不放心,天黑打着手电筒来接他们,结果在路上姐妹俩都摔了一跤,秋棠扭到脚了,他们两口子今日就没出来了,在家里照顾秋棠。”他们板车上货有点多,唐安康走过来帮了一把手,随口回答着她。
柳夕雾蹙着眉问:“摔得严不严重?”
“有点严重,听说要休息四五天,不过没伤筋动骨。”
“那还好。”
几个人一齐动手,很快就将东西整齐摆好了。何建芳还是头一次来摆摊,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做,拉了拉柳夕雾的衣服,“小辣椒,等会儿教教我怎么卖?”
“这简单得很,有人过来问就报个价,比供销社的价格高两毛钱就行,遇到还价厉害的,你若觉得划不来就可不卖。”柳夕雾将外婆制的衣服及小件挂在木架上,让何建芳也将她的摆放整齐,好方便让大家看。
旁边李启明带着弟妹将他们的米花酥摆放好后,已经开始熟稔的高声叫卖起来了,年纪小的李菲菲和李启航明显有些懵怔,呆呆的看着哥哥施展他的“绝佳本事”。
柳夕雾这边的鸡蛋糕都按重量分开包好了,全都是一斤一包,酱类也是一斤一瓶,卖的时候特别省事,直接拧给对方,不需要再单独称重量了。
瞧着很多人围过来买她的酱和鸡蛋糕,不过半个小时就卖了一二十块钱,何建芳看柳夕雾的眼神那叫一个灼热啊,此刻觉得她的脸和大团圆上的头像越来越相似。
“看着我做什么,有人来买东西了。”柳夕雾推了把何建芳,前头有人在看她织的手套了。
何建芳回过神来,忙去招呼客人,第一次做生意,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对方问话时都有点结巴,好在也还是将这手套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