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闭户,关门闭户。”
在清晨的微光照耀到庭院之后,钱长史已经渐渐镇定下来。
他还是王府长史,城中的变局确实是以他为主,但就算如此,又能拿他如何?巡抚也只能上奏弹劾于他,但罪名不会太重,否则朝廷问责下来,倪宠先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罪名不重,了不起就是黜职为民,那也不妨,他这阵子捞的够多,隐匿在别处的资财不说,家中现有的现银就有十万以上,黄千也在数千两之多,加上古董珠玉绫罗绸缎,以一个穷酸进士到如今年过天命,二十余年间罗致了子孙一百年也花不光的资财,这一生,也是并没有虚度过。
至于所作所为害惨了多少人,使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这些事,却是不必考虑,也无须挂怀的一些小事。
关闭门户之后,钱长史也是长叹口气,这一次的事实在是凶险万分,而且就在最要紧的关头竟是被对手以商团这样的形式给反手翻了过来。
打今之后,济南城中是如铜墙铁壁一般,自己和刘泽清都是没有机会了……
他正在站在庭院中征仲发呆,院墙之上,突然慢腾腾的升起一张人脸。
在丫鬟小子们的尖厉惨叫声中,那毛茸茸的人脸突地咧嘴一笑,露出两行洁白的大牙出来。
“你是谁?”
到底是贵人,到这种时候,钱长史仍然能用颤抖而具有威严的嗓音喝问着。
“俺是谁不要紧,你知道俺们大人是谁就行了。”
“张征虏?”
“没错。”
那张毛茸茸的大脸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而矮壮的汉子,翻墙入院,跳落下时,手中斧光一闪,已经将一个护院的脑袋砍飞出去。
血淋淋的人头飞出之后,那汉子呵呵一笑,对着面无人色的钱长史道:“俺们大人向来是有仇必报,钱长史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了,你们一家是死定了,叫你的看宅护院投降,俺们不杀无辜下人,丫鬟小子们俺们也不杀,不过你和你的族人,高过车辕的就是死定了,不论男女老幼,都逃不过俺手中的利斧。”
“这,这……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啊!”
钱长史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头顶的乌纱帽都要被顶落下来,看着院墙上跳下一排排的持斧汉子来,眼前的一切都如同在地狱里一般,那些持斧的汉子就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鬼,虽然暂且没有挥斧砍向他,但那些聚集在前院的家丁护院,却已经是被砍的鬼哭狼嚎。
“俺手中的斧就是天理,俺手中的斧就是公道。”
马三标砍的浑身舒畅,这阵子济南弄的又不成模样,张守仁的心血差点白费,虽然百转千折一切重回正轨,浮山盐和浮山的一切产业势必进入,商团也就是浮山营的外延,这座城池终究是拿了下来,但其间的不顺,正好在今天用手中的利斧拼命砍削,借此宣泄而出。
待他逼近一脸惶惑的钱长史时,手中的斧头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斧过去,正中长史大人的脖腔,没有阻碍,斧刃很顺畅的划了过去,那颗在这段日子里十分骄矜和蛮横的头颅,眼神中透着十足的惶恐惊惧和难以置信,似乎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堂堂王府长史,就是被这么一个粗鄙汉子砍去了头颅。
“呸!”
马三标在头颅上重重一口唾沫,然后再也不去看上一眼,山东的新局面已经打开,眼前这个人和他掉落的头颅一样,都已经是一颗历史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