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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大发慈悲
    “不可能!”
    天色依旧阴沉可怕,暴雨虽转小,打在窗户上仍旧留下深深的水痕。
    顾子辰半边肩膀被雨淋湿,他看着坐在大厅里休息的搜救人员,不可置信地摇头:“我姐夫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他……”
    后半句话哽在喉咙中,顾子辰眼眶憋得通红,拳头紧攥,身躯佝偻背靠走廊柱子久久不言。
    “冷静一点,也不算是毫无希望……”穆许想拍顾子辰的肩膀,却被他一下子让开。
    顾子辰大声吼道:“你们是一起出去的,为什么你们都回来了!我姐夫却没回来!”
    穆许勉强撑起的精神防线被击溃,一米八的男人眼角顿时出现泪来:“你以为我想吗!慕川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安排营救。
    哪怕知道最近是雨林季也硬要出海,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救你姐姐!我倒是想救他,狂风暴雨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我怎么救!”
    他和沈慕川从小一起长大,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在场众人没有人比他更加难过。
    顾子辰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心中难安,可现在他彻底没了方寸,沈慕川就是他的主心。
    如今沈慕川下落不明,很大可能葬身在大海当中,看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会停,等到雨停了再救他姐姐,恐怕……
    然而穆许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开始算起旧账来。
    “上一次在雨林也是,如果不是为了顾千寻的朋友,慕川会进去吗!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不救慕川,我倒想问问,为什么次次都是因为顾千寻!”
    顾子辰愣怔在原地,方远山挡在两人中间,浓眉紧拧,示意旁边的人将两人拉开。
    “他们两个是夫妻,慕川这么做完全是应该的。”
    方远山警告地看了一眼穆许,穆许愤恨一扭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方远山转而看向顾子辰,放轻了声音说道:“你姐姐是一定要救的,覃慎他们就在里面研究办法,不过具体的,要等雨停了再说。”
    站在一旁的罗启梓拉着顾子辰进了屋子,方远山见穆许还呆着,雨水将他的头发浇透,顺着额前的刘海往下流着。
    方远山用力一拍穆许的肩膀,咬牙说道:“慕川命硬,我不信他真的回不来。”
    穆许视线涣散,想说什么,最终变为了沉默。
    “先进去,在外面淋雨也不是这回事,到时候你们都倒下了,顾千寻就真的没人救了。”
    ……
    “听清楚了?”
    常砚临认真欣赏着顾千寻眼中的错愕和震惊,从被抓之后一直淡定的模样终于出现了龟裂,击破她伪装的感觉真是痛快。
    “他们想得太好了,波图加莱特几乎是一座孤岛,天气不错的时候还能飞进来,但现在唯一进来的办法就是走水路,可惜啊……咳咳……”
    迫不及待想将沈慕川死亡的消息说出口,导致常砚临呼吸一个不顺,咳嗽了许久。
    他压着嗓子,忍住喉咙瘙痒的感觉,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充血的眼睛转向顾千寻,慢慢地说道。
    “可惜,遇上了暴雨天,那小船根本挡不住风浪,唰地一下就能将船打翻,纵使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和自然界对抗。”
    “你很开心?”
    顾千寻唇色近乎透明,目光倔强,边说话边带了一点笑意,“他会回来的,他是沈慕川,上一次在雨林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最后还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不,我不开心。”
    常砚临收了笑意,脸上是沉沉的哀痛,“我很难过,他死了,就代表我根本没机会证明自己比他强,多好的机会啊……”
    常砚临目光中带了一丝怜悯,微低头捏住顾千寻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知道洪水猛兽是什么意思吗?江河湖海永远比任何地方都危险。
    一旦掉下去,连可以证明他死亡的dna鉴定都做不了,因为别说是完整的尸体,就连一丝肌肉器官组织都未必能找到。”
    他用自己的小拇指比划了一下,顾千寻盯着他苍白无骨的指尖,一时间精神恍惚,那一顿指节似乎幻化成了腐烂的组织。
    “真可惜,我还想让他多欣赏欣赏你死亡前的挣扎。”他托着顾千寻的下巴认真看了看,啧啧两声。
    顾千寻眼中的光逐渐消失,对于被人摆弄的现状没有任何反应,显而易见地,被巨大的消息冲击到,暂时失去了行动力和思考力。
    “是不是很想死?”
    顾千寻沉默无声,只是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那看来,我只有在此逼疯他治愈的你,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顾千寻眼中复又出现光亮,她冰凉的手握住常砚临的手腕:“什么逼疯?什么治愈,你在说什么?”
    “啊,你现在还不知道吗?”常砚临一笑,“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常砚临松开顾千寻,失去了依托,顾千寻往后倒去,头砸在单薄的手术床上,发出闷响。
    头顶的灯光异常刺眼,顾千寻却没有躲避,直到一片阴影投下,一张纸挡在了灯光,顾千寻失去焦距的眼睛渐渐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很工整,看起来有些眼熟。
    “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贾清河家吗?”
    常砚临自顾自地说着,怕顾千寻看不清纸上的字,特意又凑近了一点。
    “因为口口声声说,对每个学生一视同仁的贾清河,单独带沈慕川一个人参加了一次心理学的峰会。”
    手里的纸被拽动,常砚临笑着将纸张往顾千寻手里送了送。
    “假如从一开始,贾清河就告诉我,我和沈慕川是不同的,我也不至于如此恨他。
    偏偏,他告诉我人生来平等,每个人都有被选择被爱的权利,可是连他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多么虚伪。”
    顾千寻听不太清常砚临的话,她瞪大了眼睛看纸上的内容。
    “五月十一日,患者情绪崩溃,有自杀倾向。”
    “五月十二日,患者主动开口谈话,精神有短暂的失常。”
    “五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