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望着alpha干瘪的眼皮,下方的空腔一直连通到大脑,晶体伺机而动,等待着下次得以蔓延的机会。
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确定傅天河确实睡着了,陈词才将他的手松开,站起身。
他给安安发送信息,让她劳心多注意着点傅天河这边的动静,独自离开了旅店。
二十分钟后,陈词重新出现在了那家废弃的工厂车间。
他关上厚重的铁门,一条变异狗的尸体就在脚边,曾经它挣扎着,想要逃离精神力的控制,最终却还是没能冲出象征着自由的大门。
它无力地张着嘴,焦黄利齿上还带有同伴血肉的碎末。
陈词走进车间,唐纳德的尸体还原模原样地躺在地上,至于牢笼那边,那群黑衣手下也早已悄然无声。
他们的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如同皮囊做成的布袋兜着里面乱七八糟的骨骼、内脏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早已看不出人形,相互垛堞着,成为一片死寂的坟场。
陈词找到那抹金色,他再度蹲下,从口袋里掏出刚刚购买的试管。
他小心翼翼地用滴管吸取金色物质,注入到试管当中。
收集了最上层没有经受过污染的,陈词将试管盖上,放回口袋,又装了一些眼球球体的碎片在塑封袋里。
做完这些,他终于看向唐纳德。
收藏家的尸体已经不再流血,他被精神力甩来的钢筋一击毙命,整个脑袋都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
死亡对唐纳德来说,就是一瞬间的事,实在太便宜他了。
也该亲手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在脚底碾烂,让他感受和傅天河相同的痛苦才对。
精神力狂乱地扫过,希望能从这片空间里发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但没有,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陈词甚至期盼有残余灵魂这种存在,好让他亲手将唐纳德送进无间地狱。
他抽出那根斜钉在地上的钢筋,精神力爆发的瞬间力量实在太过强大,钢筋陷进去得十多厘米深,陈词用力了两三次,才拔出来。
他双手握住钢筋,高高举起,对准尸体的胸膛,用力地刺了下去。
噗呲。
躯体被刺穿的触感顺着钢筋传入掌心,如同在处理案板上的一块猪肉。而他,是屠夫。
陈词毫不怜惜地又拔出来,唐纳德的尸体顺着染血的钢筋向上一抬,又重重落回去。
血喷出来,落在他裤脚上。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直到尸体躯干被戳得面部全非,陈词才终于停下来。
他松开手,钢筋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胸口还在发痛,陈词意识到,它并非因为感应,他用力按在上面,眉头蹙起,略有些艰难地消化着陌生的情绪。
是愤怒,还有……难过吗?
过了许久,他轻轻呼出口气。
原来被牵动,是这种感觉。
陈词调整好状态,不再耽误时间,他拿出干净的丝布,将自己踩过和用手碰过的地方全都擦过一遍,抹除所有可能出现的指纹。
但地上那些属于傅天河的血他实在不太好全部清理,如果被查到相关的线索,也只能找沙弗莱帮忙了。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事。
陈词重新割开自己刚刚结痂的手掌,把血滴在那些散落的紫色晶体上,只是短短一个多小时,这些从傅天河眼中流出的晶尘就已经开始蔓延,最快的甚至都有冰雹大小。
随着血液的滴落,晶体开始融化,最终整个消融。
清除掉全部紫色,陈词的手掌都变得发白,失去了血色。
他用绷带简单包扎,正要起身,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有人来到之后,只需查一下血液的成分,就能通过dna确定身份。
他之前擦去脚印和指纹的举措,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陈词闭上眼,克制地吐出口气,他素来精准的判断还是受到了影响,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
人们都说关心则乱,那现在的他符合这种情况吗?
陈词不再耽误时间,他确定已经清除了所有ashes,站起身。
omega环视一片狼藉的房间,冷冷的目光从众多尸体上扫过,如同他们只是一堆发臭的垃圾。
他打开终端,给沙弗莱发送消息。
【陈念现在情况怎么样?几个小时前我突发胸痛昏厥,是不是他传给我的心电感应?】
【另外我们在三水管道处理区遇见了一点麻烦,已经处理好了,我杀了唐纳德,现场有ashes泄漏的可能,请立即派人封锁。】
第157章 【营养液12w加更】
海面一望无际。
波浪接连不断地拍打着沿岸,卷起白色的泡沫,携带着潮汐的规律,在阳光下破碎。
傅天河趴在小黄鸭的游泳圈里,随着海浪在浅滩处飘来飘去。
母亲身着泳衣,就在不远处看着他,时不时故意朝他撩起水花,傅天河大笑着闪躲,尽情嬉闹。
母亲平时要很辛苦的工作养家,他等了很久,才等来这一次在海边玩耍的机会。
有其他父母带着小孩游向更深的海域,傅天河见状,喊道:“妈妈,我也想去!”
母亲自然会答应他并不过分的请求,她推着游泳圈,带儿子去更深一点的地方。
“快看,那边是什么东西?”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傅天河立刻好奇地望去,第一时间还没能找到,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混杂在海水中,在阳光下呈现出美丽的紫色光泽,如同海底洞穴中的神秘矿物,被卷携着现于世间。
“好漂亮!”他惊叹道,“那是什么?”
“可能是谁撒下来的东西吧。”母亲回答道,海中的大家都惊叹于眼前所见的奇异美景,越来越多的人向那边靠近。
随着海浪的推进,紫色粉末变得更多了,流沙般沉浮在海水之中,围绕着游客们的身体,成为照片中绚丽的背景。
傅天河用手去抓,他两只小小的手掌捧起海水,紫色如精灵跃动,附着在皮肤上,如果把它们装进漂流瓶里,一定很好看吧?
海中的嬉闹一直持续到天黑,太阳落下后,海水的温度开始下降,游客们也纷纷回到岸边。
他们喝啤酒吃烧烤,小孩们则蹲在地上,用沙子堆成各种各样的奇怪形状。
去过海边的第三天,傅天河和母亲开始浑身发痒,但那时候的他们以为只是普通过敏,稍微吃点药,情况就恢复了正常。
谁都没放在心上。
然而没过多久,痒再一次出现了,只不过更加剧烈,聚集在傅天河的右眼中。
他痒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总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抓挠,母亲只能不敢合眼地盯着他,防止他将自己的眼睛抠瞎。
最终痒变成了疼痛,傅天河开始发烧,就连母亲也挣扎在不断提高的温度中,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痒和疼从身体内部出现,根本无法缓解,只能生生强忍着。
也许大人还能勉强用理智克制,但对年幼的孩子来说,他根本无法忍受。
母亲强撑着带傅天河去了医院,却发现医院早就人满为患,无论是大型的公立医院还是违规营业的黑诊所,都挤满了前来问诊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有着相同的症状:从身体内部迸发出的痒,还有眼睛口鼻或耳朵处的强烈疼痛。
那天傅天河没能看得上病,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第二天,傅天河一大早被母亲唤醒,准备早点去排号,却在家门口的街角,看到了一具生满紫色晶体的尸体。
一簇簇紫晶从他的口鼻,眼耳处涌出,遍布上半身,而露在衣服外的脖子和手背上满是淤血,似乎有什么就要刺破脆弱的皮肤,从内里冲出。
他们惊慌失措,正打算去询问,却发现隔壁的街道被整个封锁了,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全副武装,穿行在警戒线外。
傅天河在眼底的疼痛难忍中,听到了广播中的内容。
有一种未知的疫病正在迅速传播,感染者初期会出现皮肤瘙痒,持续发热,身体内部疼痛的症状,严重者可能导致死亡。如果出现类似症状,请第一时间上报给社区。
疫病以接触的方式进行传播,如发现紫色晶体、粉末或类似的存在,请立刻上报,不要进行任何形式的触碰。
由于初步判断疫情来自数年前坍塌的信标——月光,随着洋流被带来三水,防疫站目前已封锁了全部海岸……
这时候的傅天河已经开始识字了,他听着广播中的话,抬头问她:“妈妈,我们……”
“嘘。”母亲却捂住了他的嘴,她看着街角的那具尸体,立刻带着傅天河回到出租屋,迅速收拾好两人的行李,就此离开。
傅天河很多事情还不明白,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母亲,他们离开了这处暂住了两个月的地方。
傅天河也不知道在她们走后,街区有没有被封锁。
母亲带他兜兜转转,最终找到了一处废弃的矮棚。
也许它是哪位流浪汉留下来的,地处两个区域之间的夹缝,极少有人会来到这里。
母亲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脏污破烂的矮棚改装,她的双手仿佛具有魔力,任何的东西都能在魔法的作用下,变得干净而整洁。
到了晚上,傅天河仍然能够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安睡。
“我们不需要上报吗?”他想起早晨的事,再度问道。
“先等等看。”母亲这样回答他。
“可是广播说,有可能会传染给别人。”傅天河前几天才新学了这个词,他不太能明白其中的具体含义,但也懂是不好的情况。
“广播说只有紫色晶体会传染,还记得早晨在街上看到了那个人吗,他就具有传染性,而我们现在还没到那种情况。况且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过来,相比之下足够安全。”
母亲说着,将手轻轻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别乱想了,先睡吧。”
傅天河乖巧地点点头,他闭上眼,安静下来,很快就因为眼球底部的痒皱起眉头:“妈妈,我不舒服。”
“再忍一忍好吗?”
傅天河闭上了嘴,他紧抿着唇,从有意识时起,他就知道要克制自己,就像在面对橱窗里想要的玩具时,假装不经意地走开。
傅天河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抓挠,却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
那是他第一次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