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勇闻言非常懂事地补了一句:“张老师,用技术打的,最多只算打手,不算打脸吧?”
“我觉得不太疼。”
打脸分很多种,一种是嚣张跋扈后被打得生疼,有一种是强行打。
方子业的这种,很明显是默默地通过自己的技术,使得之前张老教授的话无所安放。
同样的话,邓勇也同样说过。
张全看了看邓勇,笑着继续进行着椎管的减压手术:“年轻人技术好,这是好事。”
“我开始工作的年代,那时候就只讲技术,谁掌握得技术更多,更高,谁就更厉害,能挣到的钱也多。”
“现在其实也是一样,只是技术的层面更加宽泛,不仅仅是手术技术是技术,其余的,比如说数据统计能力、科研能力、基础实验、动物试验的能力,都可以称之为技术。”
“任何存在壁垒的东西,都可以称作技术。”
“小伙子,加油。好好干,争取让其他方面的技术,和你的临床一样优秀…多发几篇文章,争取多发点论著类型的高分文章,七八分啊这样子……”张全还只是停留在方子业一年前毕业答辩时的记忆。
在张全看来,要适应如今这个年代,仅仅只有技术,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张全教授的话才说完,他身边的下级就低语了一阵。
张全咻地一下子抬起了头,看向方子业。
这场面还真就是尴了个尬。
以方子业目前的科研积累,输出力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强劲了。
张全刚刚的勉励,仿佛是在对一个已经去京都大学读书的硕士说,你要好好学习,争取以后能上一个不错的本科,前途可期。
方子业听了都抬起了头,语气玩笑但又诚恳:“谢谢张老师指点!”
张全则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主治和副教授,咂舌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这么猛了么?”
张全是真的意外啊,方子业才多大,二十几分的高分文章挂在身上的就不止一篇了?
但凡张全能有一个,他如今可能早就是“长江”了。
方子业也不怕被压死?
“嗯嗯嗯,嗯嗯嗯。”脊柱外科的住院总黄晓明猛地点头。
“张老师,平时科室里的邱主任总是说我们年轻人要雄起,年轻人要雄起,我们都不敢搭话。”
“邱主任是在对标子业呢。”
声音可委屈了。
方子业目前的成就,哪能是普通人可以对标的?
一个外科医生,科研积累比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内科科研型博士的科研积累还要雄厚,这tm一般人玩个蛇皮?
内科的科研型博士,不需要学习什么专科操作,只需要学习理论和做科研,没日没夜地待实验室就可以,那也只有非常少数的人可以发十几分的大文章,偶尔会出现一两个甚至可以发nature的。
但她们都是通过时间和资质一起熬出来的。
方子业倒好,专业专业厉害得一塌糊涂,连科研都牛得五大三粗,绝大部分人,面对这样的绝对实力,只有绝望,没有第二条路。
张全道:“那我到时候找邱连华和曾全民去聊聊,给年轻人的压力太大了,也是不行的。”
脊柱外科,两个病区。
两个病区主任,分别是邱连华与曾全民,张全则是脊柱外科的行政大主任,统管科室。
“张老师,您要去找,可千万别说是我们告诉您的啊,不然的话,邱主任转身来找我们麻烦,我们也是顶不住的。”黄晓明讨好似的说。
张全却不再答话了……
()
手术继续。
这个手术的核心任务其实就是两个,一个是解决截瘫问题。截瘫问题是脊柱外科的专利,即便是神经外科,也没这么专业。
另外一个,则是想办法先保住患者的双下肢,如果可以存留少量的功能就更好了。
方子业通过老术式新用法,从几乎只能截肢,寻到了一条暂时的应对方案。
这就已经是颇为不易了。
其他方面,其实就是双下肢的出血等问题了。
这样的问题,在邓勇、方子业、袁威宏三只粗壮大将的配合下,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足足又过了三个小时时间,创伤外科几人组,就将组合套拳打完,并圆满收工。
然而,脊柱外科的张全教授,仍然还带着团队在处理椎管的压迫等问题。
一时坠楼一时不爽,想要把功能重新抢救过来,太不容易了,甚至有可能十几个小时怼进去,最后仍徒劳无功。
从出手术室来到更衣室时,方子业问道:“师父,这个病人术后要么住icu,要么住脊柱外科吧?”
“所以,就不用我们调整减轻神经水肿的医嘱了吧?”
方子业看似在问,实则是在建议。
“放心吧,脊柱外科对激素的使用,在急性神经损伤方面的造诣,不会比肾内科以及风湿科差的。根本不需要请会诊。”邓勇回后。
看向了方子业,又笑了笑道:“子业,脊柱外科的人,只有一小部分的人认识你,但是你师父却一直声名在外,有什么感受啊?”
“噗。”听到邓勇这话,李源培都忍不住笑出声。
北海一叶,声名在外。
袁威宏踹了李源培一脚,李源培才止住笑声。
邓勇再踹了袁威宏一脚:“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的。”
袁威宏只能是悻悻耸了耸肩膀,老实巴交地开始穿衣服。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子业,从今天之后,你就要暂时卸下急会诊的任务了,交由创伤中心急诊门诊,你只要承担急诊手术的任务,这会让你的担子稍微轻一点。”
“然而,正是因为有了一定的空闲时间,你可能就有精力去处理临床之外的事务。”
“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啊,很多时候,你拼到最后,除了拼你的技术,拼你的科研能力,拼你的创新成果之外,还会拼你的人品。”
邓勇说到这,敲了敲柜子:“这一点,袁威宏是做得极好的。于行内人而言,人品不败技术。”
“袁威宏虽然不着调,但正事从来不耽搁,因此交友很广,当然交恶也很广。”
袁威宏忍不住了,解释道:“邓老师,我没有交恶,大家都是朋友,都开得起玩笑。”
邓勇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先予后取,在一些事情上是奏效的。但未必在所有的场合都适用。”
“人生不是一部兵法可以总结的……”
袁威宏在做什么,邓勇非常清楚。
不过是把自己标杆成一种‘好烂人"的人设,被人当作谈资,先了解有袁威宏这个人,再遇到之后,愿意深入地了解袁威宏。
他们或本着猎奇心理,或本着看笑话等心理过来与袁威宏攀谈,结果发现事实并不是外人所听到的那样,袁威宏自己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不靠谱。
自然就会有一种人言可畏的感觉,认为袁威宏这个朋友非常值得交往。
袁威宏这么做肯定没有错,毕竟楚教授英年早逝,且袁威宏在博士期间的科研成果也被他的师兄全部搂空。
袁威宏不想点办法,可以说是在医()
院里举步维艰。
但正如一句俗话说得好。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如今的方子业,不需要走袁威宏的路子,现在的袁威宏,也不需要再走这样的路子了。
“好的,邓老师。我现在已经在改了。”袁威宏点头。
袁威宏如今都快升副主任医师和副教授了,科研职称更是研究员的正高职称,怎么可能还会扮‘恶心人"的小丑?
只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知道袁威宏已经改邪归正的人多么?
还不算太多。
但北海一叶的名声,依旧在外。
邓勇道:“我现在要和你们谈的,不是这一点,我是希望,小方你能够谨记我之前在你下恩市之前的那些话。”
“手在专业上要稳,力气要大,在为人方面,要轻。”
“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一定要拧得清。”
“站在病人的视野,一个医德好的医生,远比一个技术好的医生,更容易让他们信任!”
“但是,也要注意一点。”
“医德不是单纯的省钱!!!!!!”
“不管网上怎么标杆医德就是为病人减轻经济负担,你自己是医生,你千万不要陷入了这个套局。”
“最本质的医德,绝对不只是省钱!!!”邓勇敲着柜子,目光灼灼地对向了方子业的双目。
方子业重重地点了点头。
“师父,我记住了。”
邓勇每一次地仔细告诫,对方子业的助益都极大,可能当时不太理解,但在后续的过程中,总能够有一种闭环式地正中靶心。
“行吧,源培,小揭,你们自己去玩吧,我找袁威宏还有点事情,你们就不用跟来了。”邓勇挥手示意。
袁威宏也在挥手示意,很明显,邓勇要给袁威宏说的是好事,而且袁威宏都非常迫不及待。
不过,方子业换了衣服后,正要出门时,下意识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看后,脸色簌的一变。
“源培,揭翰,你们两个回去吧,我还要去一趟手术室。”方子业说着,转身又去拿了一套洗手衣,然后还拿了口罩和帽子。
“业哥,有事要帮忙吗?”李源培为了给自己争取操作机会,就多问了一嘴。
现在熊锦环不在方子业身边,多问一次,就是一次临床操作量的积累,这很好的。
方子业挥手。
方子业再进更衣室时,袁威宏和邓勇二人还在慢吞吞地走,看到方子业匆匆跑进,邓勇摸了摸下巴上的肉痣:“子业,你这慌慌张张地干嘛?”
“师父,听竹她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休息了!我上去把她抓回去。”方子业对邓勇说道。
“什么?”
“曾全明这个狗郞子是个傻.逼吧?”邓勇当时就开骂了起来,然后把方子业手里的洗手衣一抢!
“在哪个手术间?我去。”
麻醉科的大主任曾全明教授与脊柱外科的曾全民教授,同姓不同名。而是同一个时代,具有时代特色的名字太多了。
“兰天罗说在21!”方子业双手的拇指有些心烦意乱地捏着食指和中指。
要说洛听竹拼嘛?
太tm拼了,以前初来创伤外科,还没有课题经费的时候,她就拼得让袁威宏心疼了,还主动让方子业多帮帮她。
现在倒好,洛听竹刚打算去麻醉科,也还如此拼。
中南医院的麻醉科,绝对不会因为洛听竹一个人的缺席而倒闭。
邓勇上去了,气势汹汹。
袁威宏则()
看了看方子业的苦涩表情,问:“这件事是兰天罗先知道,你不知道?”
方子业摇头。
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住院总期间,如果有老婆的,全靠对方自觉。
同样的,如果有老公的,也要全靠老公自觉。
方子业住在科室里两个多月,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好在是之前就把房子退租了,不然铁定白给房东两个月的房租费。
“其实也没有必要太担心,曾全明是麻醉科的主任,肯定不会太过分的。”袁威宏安慰着说。
住院总阶段难啊,袁威宏当年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且当初,老婆还怀着孕,偶尔给袁威宏视频的时候,袁威宏就差一个信念,去提交了辞职信。
因此,现在袁威宏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是在家陪老婆和带娃,即便是师门聚餐,也会把老婆孩子带着。
袁威宏继续说:“知道外科的离婚率有多少吗?”
“高达百分之五十七,远高于如今平均离婚率的百分之四十多。就是因为,时间太少,而且时间不太固定。”
方子业没了解过这么多。
抬头看了看师父袁威宏。
师父袁威宏比以前又老了一些,地中海更高。
师父袁威宏比以前又年轻了一些,容光焕发。
“你别看我,我和你师母的感情是非常好的!”袁威宏赶紧解释,生怕方子业误以为之前的话是自己将离婚的铺垫。
不一会儿,邓勇就下来了:“走吧走吧,听竹和你一样,现在住麻醉科。并不是连续工作。”
“子业,你这工作不认真啊,是不是强度不够大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关注到女朋友多久没回家?”邓勇放下心后,就赶紧开玩笑起来。
仿佛刚刚要去打架的不是邓勇,而是‘方勇"。
“师父,不是我,是天罗。”
“天罗如今的很多心思都在他姐身上,反而对临床啊、科研啊等投入的时间不算太多。”
“当然,不算太多,也算挺优秀的了。”方子业赶紧给邓勇解释。
邓勇一边听着,一边狠狠地捏了捏袁威宏的肩胛骨,手指逐渐用力:“都是你的好师父啊,宁愿一年不晋升,也非得把我嘴边的肥肉给吞下去!~”
“孙绍青以前就给我说起过兰天罗,而后董文强也说过。”
“可惜近水楼台先得月。”
袁威宏吃痛,只能是嘴角泛苦,但不敢抱怨:“邓老师,邓老师,我们都是您的学生呀?邓老师,我们从没有开小灶的啊……”
邓勇这才松了手指,看向方子业:“这一点,你师父也做得很好,从来不私自开小灶。”
“然而!”
邓勇的话锋一转:“毕竟,是翅膀硬了,该往外飞了,不然的话,我这里就成了桎梏你们的囚笼。”
“威宏,你那里的人数也不少了,以后你们自己的小课题,文章就自己发吧?”
“我们都出了力的大课题文章,就大家一起串。”
“你现在没有单独的实验室,就还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你任实验室里的副主任!”
实验室主任位置,自然是邓勇的了。
现在邓勇任命袁威宏的位置,是当初胸外科洪字礼副教授的位置。
“谢谢邓老师。”袁威宏轻轻点头后语气正式地道谢。
邓勇闻言,一看方子业也还在,但也索性没有再让方子业回避了。
一边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后,一边偏头,语气消沉:“威宏,如果让你后面带着子业,再派你几个人,你敢单独带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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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威宏不解道:“董老师,还是要走吗?已经决定好了?”
科室里哪里还有带组的位置?除非是董耀辉老教授要离开。
“是的!”邓勇点头。
“我师父他,累了,想回去颐养天年了。也能理解,毕竟他工作的年纪是二十二岁,到如今,已经工作了四十多年!”
“想退休,回去清闲着休息。能理解的。”邓勇道。
说完,三人并排坐在了更衣室门口的长椅子上换鞋,邓勇又说:“刘煌龙不想在科室里带组,他只想挂着急诊创伤中心的名字。”
“所谋并非是成为创伤外科的专科医生。想来以后还是会回到手外科的。”
“除了威宏你之外,还能带组的就是彭隆、陈芳,谢晋元。”
邓勇说到这里,穿好了鞋子先站了起来。
袁威宏则轻抬头说:“邓老师,这三位哥的资历都会比我更厚,我现在想本分之外的事情,还是有点为时尚早了。”
方子业则在一旁,不敢言语。
带组自然是好事,但是有带组的能力才是好事,否则的话,即便是韩元晓教授,如今都是压力满满,差点把自己组带成地级市医院的创伤外科组。
邓勇却对着方子业努了努嘴,意思不言而喻。
方子业听了,内心当时一紧。
“师父,我不行啊。”方子业摇头如拨。
什么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方子业如今怎么可能去带组,他还有很多任务都没有做,要是再跟着带个组,那就完啦。
带组要有什么条件,首先肯定是要把科研的摊子铺起来,自己这边有了想法,学生们就可以把想法转化为实际。
有一个比较成熟的团队,支持你在临床中敢闯敢干,做一些其他人做不了的事情,或者是别人还没做的事情。
如果说地级市医院和县级医院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好已经成熟的术式,那么顶级三甲医院的核心任务就是去做不那么成熟的术式,让一些目前有病无处可医的患者,有地可医。
让一些无药可治的疾病,有药可用。
总得有一小撮人,得默默无闻往前走的。
“没让你真正的带组,是让你成为袁威宏的得力助手,你们两个配合起来,比一个副教授再带另外一个主治带组,甚至是两个副教授一起配合带组,都要让人踏实得多。”
“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雏形。我也不可能让子业你单纯地沦为治病的工具。”邓勇轻轻摇头,眉头紧皱。
袁威宏理解了邓勇的意思,笑了笑道:“邓老师,我知道您觉得如今的带组机会难得,一旦错过,可能会等很久。”
“但我和子业都还年轻,而且我们正好还稍微通一点科研的伎俩,因此,除非情非得已,我不愿意过早地沦为?”
袁威宏谨慎地转头:“您所说的工具。”
工具是什么,是被利用的东西。
比如说,手术刀、缝线等,都是工具。
主刀医师可以用这些工具完成术式,那么在整个医疗的大局面下,一些大佬,就可以将很多医生都转化为‘治病救人"的工具。
虽然要成为这样的工具,都得有一定的基础才行。
可有梦想的人,总不会将自己的人生框定死。
“行吧,那我就把这个想法给灭了。反正你们自有挣钱之道。”邓勇也就不再多废话。
当医生,想要挣钱,就这么几个正当的路子。
第一个就是多做手术,多重复已经成熟的术式,为患者解决病痛。
第二个就是多跑会诊,通过赚()
取飞刀费用,给自己挣一笔钱。
第三种就是,多搞科研,拿到校级、市级、省级甚至国家级的科研成果奖励!
难度是步步攀升的。
想要多做手术,把手术做好,就得经年累月。而想要出去会诊手术,得有一定的手术技术的前提下,还要有一定的名气,才有人愿意请你去做手术。
至于科研奖励?
可以说是神仙打架,和所有学科的人一起打擂台,属于是最让人羡慕,但又羡慕不来的挣钱捷径了。
……
邓勇在带方子业和袁威宏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前,都没再说其他的话,直到进了办公室后,邓勇一边坐在沙发椅子上看着方子业和袁威宏二人烧水泡茶、洗茶杯。
邓勇才说:“我这段时间,深入地分析了一下我们科室里的患者病种结构。”
“还是太过于单一了。”
“除了骨缺损就是骨缺损,除了严重的感染,还是严重的感染,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病种。”
“只是单纯地机械性重复,一旦地级市医院里可以熟练地掌握好骨缺损的治疗后,我们科室的病源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到时候,我们科室,甚至有可能空床,成为单纯的摆设,实在是难对得起前辈闯下来的名气和这座独栋大楼。”
“因此,寻求变型,是必然要走的路。”
袁威宏移步走近,端给了邓勇第一杯茶。方子业则是去刷洗第二个玻璃杯,准备给袁威宏泡一杯。
同时,方子业也是第一次,被邓勇拉着,听科室当前的处境,以及站在更高的视野,去探讨科室发展的问题。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一个连基本功都不够扎实的人,是谈不上在中南医院里学习成熟术式的,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连经济基础都没解决的人,也不会进入到去更高的视野圈子。
方子业初来乍到,自然是需要先听,然后再发表意见。
袁威宏见方子业已经在处理水杯了,也就坐下半边屁股:“邓老师,韩教授不是说,我们打算多做截骨矫形么?”
“目前最热门的话题,也就是截骨矫形了。”
邓勇则问:“你能截多少个病人呢?”
“当前协和和同济医院里的截骨矫形术式已经发展得颇为平稳,我们再闯进去,不过就是吃别人的剩饭。”
“最主要的是,有协和同济两家医院的创伤外科发展截骨矫形,就已经达到了市场饱和,病人已经有地可医!”
“我们可以去学,要会这种术式,但未必要举全力去处理。”
“糖尿病足,目前有规范的外科治疗中心吗?”
“马蹄内翻足等这样的老病种,我就不谈了。我再说一些新的病种,肌萎缩侧索硬化,目前有标准的治疗方案么?”
袁威宏插了一句嘴:“邓老师,这是渐冻症啊?”
“渐冻症怎么了?在很早以前,别人看关节结核,不也是你这样的语气么?”邓勇反问。
袁威宏就低头不语了。
渐冻症怎么了?这坑好说不好填。
方子业移步靠近了,把茶水端给袁威宏后,自己也拿了一杯,而后拿去了旁边的长沙发椅:“师父,我能插一句嘴么?”
“你说!~”邓勇和袁威宏二人同时转头,但邓勇作为师父的代表发言。
“师父,我觉得我们目前,先转型毁损伤,以及毁损伤并发症,是一个循序渐进且很好的方向。”
“我之前和聂明贤探讨过,他说他有办法对截肢后的残肢进行通血处理,那么我们就有可能,()
捣鼓出来一些小辅助物出来。”
“这些小辅助物,可以保证截下的肢体延迟性坏死。这样就可以让一些不幸截肢的患者,可以获得一个断肢再植的机会。”
“我之所以这么想,主要是基于,如今的创伤外科,多因车祸而起,车祸后,患者可能因各种原因,导致肢体无法取出,偶发必须截肢保命的案例。”
“这样的案例虽然不多,但累积下来,可能仅汉市每月都有七八例。”
“这样一来,我们团队正好可能吃得下。”
“截肢之后,再进行断肢再植?那为何现场不直接把单下肢拿出来啊?”邓勇问。
“师父,总有拿不出来的时候啊。”
“或者说,如果是第一时间,他的肢体就被认定为损坏了呢?”方子业一边说着,一边用忍着烫,沾了沾水杯在地下写了个119.
119就消防,消防英雄因各种原因丧失生命或被截肢者,不在少数。毕竟只有一小部分才被报道出来,更多的,多是无名英雄。
当然,方子业也不是说,特意为他们考虑断肢栽植术,而是这一类病人,是比较典型的。
而且,类似的情况,永远不会缺席!
“有过其他方面的想法嘛?比如说,动物实验?”邓勇问。
方子业点头:“师父,我打算卸任了住院总的急会诊工作之后,就去动物实验室开展这样的动物实验模型。”
“这种模型还是很好设计的,直接模拟截肢,截肢后超目前研究时间,进行断肢再植术,看小鼠的存活功能。”
“除此之外,我还私下里联系了一个器械公司,问了他们有没有以前应用于小鼠的小型透析仪器,他们说有的。”
“嗯,我们要进行断肢再植,或者说是断肢保存更长时间的话,会应用到透析、体外循环的原理。”
邓勇眼睛瞬间一横:“你怎么会认识器械公司里的人?”
方子业就把陈老中医,以及陈老中医与同济医院的吴轩奇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
“师父,我只是用他们的东西,或租借或买,这样的器械他们不可能不出售的。”
“其他的问题,我们暂且不论,并不是说,这陈老板的公司出过了其他问题,他们的研究器械,我们也不能用了,是吧?”
“如果一旦可以成功的话,我相信,这将是一个临床意义非常重大,比毁损伤的重建还要更有意义的临床课题!”
“以后的截肢发生率,将会变得更低,甚至是千分万分之一的几率。”方子业最后一句,声音才带了点高昂之意。
邓勇看向袁威宏。
袁威宏赶紧摇头,然后看向方子业,开始摆起了老师的架子,语气不善:“子业,你现在就要开始独立了是吧?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你师父商量了?”
袁威宏说完要站起来,借机好好收拾一下方子业这个‘忤逆不孝"徒弟。
不过,袁威宏才站起来,就被邓勇拍了拍肩膀压了下去:“袁威宏,你在跟谁说话了?我学生你也敢欺负呢?”
袁威宏偏头,眼珠子往外一凸道:“邓老师,他也是我学生啊?”
“我管你是谁?他是我的学生!你就不能欺负他。”邓勇把袁威宏往下一压。
“欸…”袁威宏全身的肌肉都瘸了,一屁股瘫软在椅子上。
袁威宏满脸萧瑟,看起来十分可怜。
转头看向邓勇方向,心想,所以爱会消失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