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秦川从来不觉得他自己是个好人，但要说坏了，好像也不至于，他对自己的定位，顶多算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
    算是直男吧，三两句说不通，就想动手了，简单直接。
    他捐赠警车之类的行为，也算是慈善，但他以前捐赠警车的出发点可不一样。
    从本心上来说，都是为了他自己，给自己和公司铺关系。
    抛开出发点有些不太好之外，做出来的这种捐赠警车的行为还是不错的。
    而李明这边，就看他助理的这些态度
    这几个助理都不是才招来的新人，最老的那個都跟着他好几年了，都说狗随主人，怂人养怂狗，这话不无道理。
    理论上来说，如果李明真有外界所说的那么好，那他的助理不说平易近人吧，起码没这么多小毛病，但现在看看，就他们这些屌样，再和李明对外展示的形象相比，好像是有些不符的。
    当然了，张秦川现在也没证据，也不能瞎说，顶多把问题归结于，有些当助理的人，狗仗人势，文化水平低，所以有钱后，偶尔会表现的有些出格。
    而且
    因为李明这几天状态有些不对劲儿，现在突然请假，张秦川还有点怕他跑了！
    不是他换不起演员，而是他丢不起那个人。
    合同签了，片酬都给了一半了，这要是人跑了，被报导出去，那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这种慈善活动，是直接捐钱吗？”
    “是。”
    见张秦川主动问起，李明就主动把这场活动解释了一下。
    主要是针对国内儿童的一场捐款，而且这次的捐款还是个传统慈善活动，看他们的名字第四届就能知道了，往年已经举办过三届了，参会的单位，除了明星个人之外，还有一些比较有钱的企业家和单位。
    最重要的是，这种慈善会，每次根据各个单位捐助款项的差别，还会颁发等级不同的慈善证书、有流量、有热度！
    “哦你要请几天假？”
    “一周吧，来回需要时间，到了那边还要出席几场活动。”
    “行，那我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这个慈善会我也比较感兴趣，我也想跟着捐点钱。”
    看着张秦川的眼睛，李明微微一愣，张秦川要是没最后这句话解释，他还不会瞎想，但就是这句特意解释的话，倒是让李明突然感觉浑身不舒服。
    颇有点小时候想自己上学，家人不同意，非得送他去上学似的，感觉怪怪的。
    突然感觉胳膊上被助理轻轻挠了一下，李明赶紧道：“可以啊，那就一起吧，导演你不出面，只要你的人替你出面？”
    “对，你到时候可要帮忙介绍介绍，我们不经常参加这种慈善会。”
    “好的，好的。”
    第一天的拍摄，就这一组镜头，下戏后，李明刚一回到房间，助理就跟着敲响了他房间的大门。
    “怎么了？”
    “阿明哥，伱有没有发现，那个导演好像在防备着我们。”
    “防备什么？”
    李明叹了口气，本来想打电话的，助理在这儿，他也打不成了，一边顺手拿出充电线把手机充上电，一边听着助理的吐槽。
    “防备我们跑啊！他们前段时间那么欺负我，你梁先生那边你都不让我告诉，他们现在越来越变本加厉了，你去出席活动还要派人跟着你，这不就是不信任吗？！”
    李明突然扭过头，看着助理愤愤不平的表情。
    “如果在香江，向家找我拍电影，我能拒绝吗？”
    “啊？阿明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能不能拒绝？”
    “那那怎么想拒绝，谁敢拒绝啊。”
    提起这个，助理脸上的表情微变，但说出来的话却怂了很多。
    “那到了内地，像他这样的人，接触这么多天了，导演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没看出来吗？嗯？”
    李明眯着眼，盯着自己的助理，不等她说话，继续出声道：“那次你挨打，你不知道他的态度？你不知道警察的态度？你还没看懂？你到现在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导演？”
    指了指窗外，李明压低声音道：“这里是自治州，虽然是郊区，但生活在周围的人，也可能少，现在呢，你看看窗外，你看看那些商铺，有人吗？人都去哪里了？”
    助理眨眨眼，李明要是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她还以为这里是普通的取景地呢。
    但这些商铺，看起来都还是正在使用呢，怎么平白无故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一个剧组在这边拍戏？
    “从长安到这里，他们从来没遇到过麻烦，这样的现象常见吗？前年我们拍戏的时候，大大小小遇到过多少麻烦？光一个清场有多困难，你再看看现在，你觉得这是巧合？”
    李明只是看起来年轻，但又不是真年轻，出道这么多年，什么场面他没见过。
    有些东西看似很简单，但真等到他做的时候，才会体会到其中的难处。
    前年他投资参与了一部电影，和内地的歌后合拍的一部爱情片。
    虽然最后的收益不算太高，但李明全程参与了拍摄，他太清楚拍一场电影，这其中所涉及到的艰辛了，只要是现代实景拍摄的电影，面对街道、行人，这些都是麻烦，要和很多部门协调的，又不是拍古装，可以在摄影棚了拍。
    而就这这么难的事情，不管是在长安，还是现在的东北，东方厂的剧组，好像一点难题都没遇见，需要用一个小饭店拍一个镜头，不知不觉的就能清场。
    平常剧组清理一些行人都很困难的事情，人家这边一清就清一条街道。
    这是什么概念？
    没点关系敢这么玩？！
    换句话说，能做成这样的事，这样的剧组肯定不简单，起码他惹不起。
    名气和不算太多的财富，有时候在面对真正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这就是他能一直忍到现在的关键。
    张秦川就算真的是对他有防备，又派人跟着他，他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还能真的跑？
    为了这点事也不至于，双方现在顶多算是只有一点点小矛盾。
    他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是社团？”
    助理脸色微变，一只手捂在心口，表情还有点后怕
    “我们现在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我拿了片酬，我是演员，他是导演，演完这次的戏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以前在有些剧组里，别人尊重我们，是看重我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但有的剧组，就事论事也是应该的，有没有优待，这不是必须的，明白吗？”
    助理没说话，下意识的点点头。
    李明看她这个样子，还有点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
    “上个月，弯省那边，那个著名的主持人，姓吴的那个，他挨打的事，你没看到报道吗？”
    “就因为他多看了一个大哥的女人，就多看了几眼，他眼珠差点被人打坏，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瞎了，就算是这样，你看报道里，他最后缝了多少针？”
    “这还是只是弯省，内地的水可比弯省要深的多了。”
    “他能让人给我签合同，给片酬，可能已经算很好的了，收起你那些小脾气，有些东西根据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应对，下次再出问题”
    “我知道。”
    助理听着这些话彻底怂了，看了眼李明道：“我先回去让他们收拾行李。”
    “好。”
    这次租住的这家宾馆里，浴室没有浴缸，但这不影响张秦川泡澡，有人帮他买了个木质的浴桶，也能勉强泡泡澡了。
    坐在浴桶里，双臂搭在木桶边缘，一头泡沫。
    崔贞媛手里拿着一个带齿的塑料小圆刷，正帮他洗头。
    连眼睛都没睁开，张秦川突然开口道：“等明天你给网络部的交代一声，让他们查查李明这些年的所有慈善活动，和外界的宣传符不符合，悄悄的查，如果有些数据查不到，就让小刘去一趟市局，让他们帮我们查一查，等查完了，把资料整理好，发过来给我看看。”
    崔贞媛手上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开口道：“老板，李先生在韩国也是很有名气的，我小时候还听过他的歌呢。”
    “嗯？”
    仅仅只是一道稍带疑惑的声音，崔贞媛赶紧解释了一句。
    “老板，不是我再为他开脱，我记下了，明天就打电话。”
    “嗯”
    眼看自己刚刚的话，好像让张秦川有些不喜，崔贞媛皱着眉，没话找话道：“老板，您怀疑他这些年做的慈善有问题？”
    等了半天，见张秦川还是不说话，崔贞媛只好自言自语道：“那如果他真有问题，会不会影响您的这部电影？”
    “在没有证据之前，他还是慈善天王，哪怕是真查出来什么，也不可能都有出入，有些事不要非黑即白，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谈利益，懂吗？”
    双手鞠了一捧水搓到脸上，张秦川终于回应了一句。
    做好事嘛，只要做过就值得肯定，至于这中间有没有虚假宣传或者虚报、谎报，这只是小节问题。
    而且现在自己的新电影男主角是李明，哪怕是有证据了，张秦川也不准备曝光他什么。
    一切以电影为重，除非等到新电影上映后，快下映的时候、票房不好，到了那个时候，倒是可以曝出去一点猛料，给电影加点热度。
    戏里戏外都是主角的演员，才是好主角。
    人嘛怎么利用不是利用啊？
    2005年七月中旬、燕京宽沟招待所。
    这里现在改名叫什么会议中心了，以前就是招待所，建筑类型属于老式的四合院，非常有京味儿。
    这次的奥运会组委会导演组选拔地点，就定在了这里。
    第一次来这里的张秦川，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还别说，虽然现在的燕京房价还不算太高，但如果能在燕京搞这么大一个规模的招待所，想想还是很诱人的，有山有水的。
    “张总，咱们是第77号，应该在下午一点半左右开始面试，咱们来的太早了。”
    “嫂子，别叫张总了，我浑身不自在，你就叫我秦川、大虎都行，啊！”
    前段时间才建立的东方影视制片厂驻燕京办事处，已经成立了。
    目前整个办事处一共五个人，一名组长、两名文员，还有个厨子和保洁。
    其中厨子和保洁是一对已经退休的老两口，还是房东
    而组长，就是电影局张厂长的那位秘书，李秘书的媳妇。
    至于这两名文员，也有点不简单
    这俩货别看都是二十多岁，但家里都是电影局的领导。
    他俩是才从国外回来的，在燕京没事干，混进办事处里，平时也没什么大事，混点工资、混个社保，也算有个工作。
    反正办事处也不用打卡，一年也忙不了几次，就当大号收容所了
    李秘书的媳妇坐在副驾驶位，开车的司机是个小年轻，听到张秦川的话，赶紧接话道：“要说我，厂长你要是后悔，咱调头就走，我带你去一家洗浴中心，那边我听说上个星期才过来几个东欧的娘们。”
    “啪！”
    小年轻刚说，大腿上就被李秘书的媳妇狠狠拍了一下。
    “别嬉皮笑脸的，好好开你的车，想让我给你爸打电话了是不是？”
    “干嘛呀王姐，我就说说。”
    “啪！”
    一声狠狠的拍桌声，把小茶几上放着的报纸都振的飘了起来。
    “这些媒体是干什么吃的？是钱没给够？啊？他们懂什么艺术？懂什么艺术？”
    陈宏站起身，走到陈导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他们懂什么呀，他们只是为了博眼球。”
    两人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份今天的报纸，上面的标题是指责陈导的《无极》剧组毁坏景区环境。
    标题就是恶意满满，里面的内容更是充满“恶意”。
    从剧组在西双版纳的破坏，一路细数，甚至连陈导在圆明园，指挥人把树叶刷成黄色的，都被爆出来了。
    这让一向爱面子的陈导，看到这篇报道后，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为了拍出最满意的镜头，在环境上做出一点点牺牲，有何不可的？
    再说了，花点钱休整一下不就行了？
    少给钱了吗？
    明明给过钱了，也说清楚了，现在又被爆出这样的新闻，这些刁民，就是想败坏他的名声，想讹他更多的钱！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响起，陈宏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又拍了拍陈导。
    “我去看看谁敲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