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一直在等夏渔转身走人的瞬间背刺她。
他不相信这个警察会真的放过他, 或许是觉得客场战斗对上他占不了上风,也或许是觉得他会破罐子破摔,总之她肯定是假意放他走让他放松警惕, 给他希望又亲手摧毁。
好歹毒一女人。
他哭得很伤心, 声音哽咽:“姐姐, 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前没得选, 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没问题。”夏渔一口答应, “虽然不清楚你的情况, 但下辈子你肯定能当个好人。”
“……你这是让我去死。”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看来是没得谈了。
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两人继续对峙。
年轻人的脸上冒出冷汗,他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从她的手下逃脱。
软的不行,硬的又不一定打得过, 那就只有使用非常规手段。
他抬起自己的脸,确保对方能够看清自己的长相。
夏渔也确实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脸上, 他的黑眼圈很重, 五官立体像是雕塑有一种淡淡的非人感。他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很多都是新的, 看得出来他的技术一般——起码连行珏的身上大部分是旧伤,只有她打出来的是新的。
总结:果然离top1有段距离。
紧接着, 她听见他说:“你要和我睡觉吗?我阅片无数, 很有经验。”
夏渔:“?”
年轻人很紧张, 他听前辈们说过,有时候任务比较难完成的话可以使用色诱术。
他一向是看不起走捷径完成任务的人, 但现在的他实在没办法了, 他不想坐牢,更不想被枪毙。
他只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你可以跟我去公安局里睡, 我陪你。”
“……”
那不是羊入虎口,不对,那不是鼠入猫口吗?
他还想挣扎一下:“局子里没那种感觉,我家里很多道具,你不想试吗?”
“你家里?”
夏渔沉思,他家里或许有什么藏着什么秘密,去去也无妨。
不过……
她望着他额头上的红点:“感觉没那个机会了。”
……
年轻人望着围过来的特警,他很识时务地举起了双手:“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我没报警。”夏渔晃晃手机,“但我之前在打电话,一直没挂断。”
不然她干嘛和他废话这么多,不就是因为她刚被暂停工作吗?
“……”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以为这么久没抓住他警方早就放松了警惕,他才敢在晚上出门。但他实在没想到,他藏这么里面都能被这个女人发现,她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别担心,top1也被抓了,你不丢人。”
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排名不看人头看赏金,但判刑不看赏金和排名看的是人头,法律主打一个众生平等。
他杀的人数比top1多了去了,被抓就是死路一条。
手铐拷上,年轻人彻底心死了。
还是后悔,他当初就不该贪那点钱,不然也不会碰到这个女人,现在全部打水漂了。
押送他的警察推了他一把:“老实点,别想东想西。”
他们在傅松声打完电话后就赶到了现场,自然听到了这个杀手和夏渔的对话。这个邪恶的杀手竟然想用他那污浊的思想污染他们的警界之星,真是该死!
“警官,给我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年轻人不忘初心,持之以恒地给自己争取机会。
“这些话留着对法官说吧。”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遇到的其他杀人犯,我可以减刑吗?”
“可以。”同事煞有介事地点头,反正又不是他们判刑,他说减刑法官又不会听他的。
*
“辛苦你们了。”
夏渔向他们道谢,杀手的事特警和柯队他们会处理,她还要趁夜色去烧纸钱。
挥别同事,夏渔按照小地图开车去了那片无名墓园。
郁叔……她应该叫郁爷爷,他正在听收音机。这年头还用放磁带的老式收音机的人不多了,她上次听收音机还是在高中时,英语老师用它放听力和单词。
收音机里传来新闻,夏渔听了十几分钟,发现这些新闻大部分都是和平市几十年前的事。
【和平市市长顾荃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据公开报道显示,顾荃具有资深的政法系统工作背景。1949年10月出生的顾荃从首都公安学校(现中央警校)毕业后,长期扎根于基层。后因政绩出色,1977年3月,顾荃出任首都市长。两年后即1979年6月,顾荃调至和平市,任和平市市长。】
【……本日公开审理和平市原公安局局长郁向文受贿一案。】
【1973年9月至1980年12月,被告人郁向文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
【被告人郁向文对其犯罪事实及罪名无异议,当庭表示认罪忏悔。】
【近日,代号为“苍鹰”的黑恶势力胆大妄为,公然抢劫警车,拿警察试枪。在此呼吁,请广大市民请勿靠近官方部门,注意自身安全。】
【本月11日,军警合作,共同打击了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扫黑除恶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
【现和平市市长连振淮今日发表重要讲话。】
顾荃原来是警校毕业的,不过他既然出任了首都市长为什么没当两年就被发配到和平市了?
“苍鹰”又是哪个组织?她目前只知道一个“狂犬”。公然拿警察试枪?这也太嚣张了吧。
连振淮市长应该就是连珩玉的爷爷,他已经退休,她还没见过他,不过一家子都是法外狂徒……他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这位郁向文……
夏渔看向了郁老头。
“别看了,这个人就是我。”郁老头调小收音机的声音,“我就是郁向文。”
夏渔谨慎地后退几步。
“我没受贿。”
“无异议,当庭认罪。”夏渔说了新闻里的两个关键词。
郁向文摸出一杆烟枪:“介意我抽烟吗?”
“介意,非常介意。”
“……你这小女娃——”
郁向文只好拿在手里闻着烟草的气味,他说起了从前:“我现在其实有点后悔,虽然我的家人在他们手里,但我也不该屈服。”
夏渔分析一下他的话:“你是在给自己的行为开脱吗?”
“……”郁向文说,“我只是在给你解释为什么我没受贿还是选择认罪,他们拿我的儿女要挟我,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你包庇了真正的犯人?”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顾荃。”
如果他当时没有屈服的话,顾荃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他的家人也并没有得到好的待遇,那人虽然答应不对他的妻儿老小出手,但他们过得不是很好。在他坐牢的时候,他刚出生的孙子还被拐走了。
“那你知道顾荃全家的下场吗?”
“……知道。”
顾荃的妻子自杀,女儿被不明人士带走。
他一直在试图找到这个孩子,但因为只知道她的小名“小珍珠”而不知道她的真名,顾荃的户口本上也没有她,他至今没有找到。
就连顾荃是无辜的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也没有人知道。
没有证据,也没有人会相信,和平市的背后还有强大的黑恶势力在搅混水。他们无法公开一切真相。
夏渔:“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虽然你没有感觉到,但其实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都在他们的注视中。”
郁向文用烟枪敲敲收音机,收音机传来的是“飓风行动”的喜报。
“换句话说,你在调查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给你个忠告,小女娃,不要太高调了。”
“我在明他们在暗?”
夏渔皱着眉头,聚精会神地思索。
片刻后,她悟了:“这样才能更显出我的厉害来。”
如果大家都在明,她是正义的一方,天然具有优势。但因为他们在暗,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能打败他们才能证明她的强大。
“……”
他不是这个意思:“你会死的。”
她最不怕的就是死了,毕竟她有万能的存档,她一口气氪开了全部的存档位,怎么也不可能打出be。
不过老人家好歹是在关心她,她很懂礼貌地把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他:“顾荃的女儿已经死了,你找不到她了。”
郁向文的反应很强烈:“死了?你怎么知道?”
“顾丹铮这个名字你耳熟吗?她就是顾荃的女儿,顾荃死后,她被拐到城中区成为了一名妓女,03年就死了,年仅26岁。”
可能说顾丹铮他没有印象,夏渔补充:“顾泽漆你肯定知道,前不久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就是顾丹铮的儿子,顾荃的外孙。”
想着他都在这里当门卫了,应该知道甘遂的身份,她继续说:“同时他还是甘遂的儿子。”
“……”
烟枪掉落在地,郁向文猛地起身,他的动作之大导致他撞上了桌子。
巨大的响声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郁向文的年纪也大了,被撞一下他的脑子顿时发晕。
或许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自己的咽喉被人扼住,他的呼吸逐渐困难。
夏渔被他吓了一跳,她跳进门卫室,扶着他问:“你还活着吗?”
“……没事。”
他摆摆手,语气疲惫,声音苍老了许多:“我……对不起顾荃……对不起弟妹……对不起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