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燕洄也要回市里, 他让夏渔载他一程。
夏渔没有拒绝,趁着他在穿戴他的装备,她赶紧给队友发消息。
【夏渔:[地理位置]他被我带走了, 速来!】
这次傅队没有拒绝, 他表示马上就去。
许燕洄哼着歌坐到了副驾驶:“把我送到大学城就行了。”
“你去大学城做什么?”
“我好歹也是一个教授, 当然要完成学校给的指标。”
对哦, 他还是一个教授, 但她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怪他每天都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
把他送到大学城,夏渔才去找司时景。
她被助理带到了画室。
画室里,段淞墨正在向司时景描述一个画面。
“一改之前的阴雨连绵,那天的天气很好,闭店一天的小夫妻应大儿子的要求, 带他去了公园。”
“小儿子和小女儿刚学会走路,但没走几步又摔倒在地, 把两夫妻逗笑了。”
“但是大儿子不高兴了, 他觉得爸爸妈妈过于关注弟弟妹妹, 一点都不关心他。于是他生气地跑开了, 妈妈追来哄他。”
司时景根据他的描述,大致勾勒出一个框架:“所以最后和好了吗?”
“……”
单边眼镜只挡住了段淞墨的右眼, 如墨的眼睛里流泻出破碎的光。
“大概是……和好了吧。”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悲伤, 司时景停下拿笔的手, 他看向段淞墨:“你想要什么风格?”
“所有风格。”段淞墨说,“所有风格, 我都想看一遍。”
司时景:“……段律师, 这个工程量——”
“费用你定。”
“——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不知道你能不能等?”
“等多久都无所谓。”
“好的, 你先坐一下。”
在外面听完全部的夏渔推门而入,在段淞墨诧异的神色中,她靠过去,和他坐一块儿。
“段律师,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先给你说个你想知道的秘密,你再给我说个我想知道的秘密,怎么样?”
夏渔吸取了上次的经验,她充分学习了多种谈判技巧,现在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手到擒来。
段淞墨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这需要看天平的两端的重量是否等同。”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一岁的时候被拐了,就在98年。身为女孩的她之所以被拐,是因为她有一个龙凤胎兄弟,但被拐子误认成了双胞胎兄弟。”
夏渔注意到段淞墨的神情变了,她继续说:“按道理说想要找她的父母应该轻易就能找到她,但是他们没有,我猜他们可能不想要她这个女儿,或者忙着找儿子。”
段淞墨起身,他微微弯腰,向她发出邀请:“我们出去说话?”
夏渔跟着出去,两人走到一个角落。
段淞墨问她:“你朋友是谁?”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防止他像上次那样变卦,夏渔提出她要先知道答案。
“等价交换,可以。”
“你和兰归鹭在谋划什么?”
段淞墨表情平静,他毫不意外她会问出这个问题:“那天你果然看到了我们。”
她那天的举动有些反常,稍微想一想就可以知道她可能发现了他们。
虽然兰归鹭让他别管夏渔,不过她也说了,如果夏渔问起他,他可以说出一些实情。
“这个问题太宽泛了,不足以和你的那个答案相提并论。”
“我只想知道这个。”
“那很抱歉,我们的交易结束。”
“?”
夏渔惊了:“你不是在找你的弟弟妹妹们吗?你就这么放弃?”
“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们?”段淞墨微笑,“他们对我而言很重要?”
夏渔指着那幅画:“那你为什么天天跑来让小画家给你画画?你刚才说的那段话不是在思念家人吗?”
“我有约稿的爱好,刚才只是编一个故事让画家画得更有感觉,仅此而已。”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出来说话?”
“因为我担心你被司桦先生看了笑话。”段淞墨和她对上视线,弯起的眉眼显得他毫无攻击性,“比起我,你更像是编故事。”
夏渔竟无言以对。
段淞墨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他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至始至终他都在微笑。
……网友没说过这种时候该怎么处理啊。
夏渔决定当场给兰归鹭发消息。
段淞墨:“?”
当着他的面,夏渔直截了当地问兰归鹭和段淞墨是什么关系,他们在谋划什么。
反正段淞墨肯定会给兰归鹭说她来找他的事情。
【室友:后天见面再说。】
后天?啊,和同桌约好探险的时间就是在后天,到时候室友也会来。
【夏渔:好的,到时候见。】
夏渔抬头看段淞墨,她晃了晃手机,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看,你同伴都要向我坦白了!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段淞墨不为所动,但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矿泉水瓶递给她。
夏渔一看水瓶只剩一半水,不理解地问:“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她看到水瓶只能想到上面的指纹和瓶口的唾液。
等等?指纹?唾液?
夏渔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了。虽然可恶的段淞墨什么都不说,但是室友说要告诉她线索,四舍五入她也不是白干。
最重要的是,她答应了卫扶风,要帮她找亲人。
这小子又占了她便宜,夏渔只好等以后找机会再算账。
气冲冲地路过段淞墨的时候,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果不是她的耳力够好,几乎就要忽略掉他说的话。
他说:“谢谢。”
*
夏渔把东西送到鉴定中心后就打算去找卫扶风。
路过警局,夏渔随便一看就看到门口放有一个纸袋。由于她拆了一晚上的炸弹,夏渔对纸袋有了一些应激反应——这个大小刚好装得下炸弹。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后,她才靠近纸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袋。
纸袋里是一个礼盒。
夏渔又拆开礼盒。
好消息:不是炸弹。
坏消息:是人的断手。
还是熟悉的卡片,还是熟悉的颜文字。
【^v^】
看了一会儿,夏渔给傅队打电话:“你到地方了吗?”
“到了,但这里是个空壳。”
傅松声正在回来的路上:“看来你们走后他就叫人处理了这片基地。”
想也知道许燕洄敢让夏渔去看,那肯定就做好了后手,不然他乐子没看到,自己反而先进去了,得不偿失。
换个角度想,许燕洄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要是他放置了□□,等夏渔把他们叫过来,他大可以直接炸死他们。
“你打电话有事吗?”夏渔很少给他打电话,每次打都是有大事发生。
“没什么事,就是我在警局门口发现了一截人手,看起来血淋淋的。”
“……进去叫同事。”
夏渔一边去叫技侦的同事,一边跟傅松声说:“是许燕洄干的,他又放了张卡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找的笔迹鉴定说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他可以让别人代写。”傅松声见怪不怪。
“那我们是不是不能抓他了?”
“目前是这样。”
所有的一切都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他有罪,警方也不能抓人。
把外面的断手交给法医,夏渔等着出结果,不知道手的主人是死是活,估计是死了。
许燕洄之前说过死者是“狂犬”的高层,不知道会是谁。
在等待的过程中,夏渔看到傅队回来,她高兴地迎上去。
走近之后,她看到了跟在傅队身后的方不言。
夏渔把傅队拉到一边,戳戳他:“方不言怎么还在?你没跟张局说?”
他们都知道方不言是卧底了,他为什么还敢留下?难道他的叔叔没跟他说吗?不怕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逮捕他吗?
“现在不宜有太大的动作。”傅松声小声提醒她,“我们知道他有问题,他可能也知道我们知道他有问题,不如干脆维持现状,以防止突发状况出现。”
反正只要防着他就行了。而且方不言是警察,要抓还是要怎么他都要走一定的流程。
“不能直接把他抓起来吗?”
“抓起来,用什么罪名?证据在哪儿?”
“这还需要罪名和证据?”
“?”
另一头的方不言沉默了。
该说不说,他的听力并不差。
他刚走到自己的办公位坐下,抬头就看到夏渔窜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心脏骤停。
夏渔打算来警告一下方不言,顺便搞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不敢看她——是心理原因还是伪装?
她按住了方不言的肩膀。
原来一个人的紧张是真的可以感受出来的,夏渔感觉到他的肌肉紧绷,他的心跳声急促得仿佛要跳出来。
但是……
该死,他坐着为什么还那么高?
问题不大,他光长个罢了,看这性格比那个画家还柔弱。
夏渔盯着他的双眼,但他眼神躲闪,手指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指节微微发白。
原来是真的怕她诶。
但为什么?
面对如此接近的她,方不言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只需弯腰就能和他碰头。
按理说他应该躲开或者跑远,但他无法做到。
直到他听见她问:“你传了多少消息?”
方不言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辩解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他强忍着羞愧,抬头看她:“我……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