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凌晨六点,我市景观河附近发现几名裸体男子,疑似大量酗酒引发的神志不清……”
陶阮指尖顿了一下,没有看到有关昨晚的报道,反倒见距离幸福家园不远处的景观河,他点开新闻配图看了一眼,画面被打了马赛克,但可以看出人数有五个人。
“奇怪了……”
陶阮退出了页面,才刚要点开跳一跳,宁柯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没接,等着电话自己断了。
一般来说,要是他没接宁柯的电话,那小子就会以为他在睡觉,一般不会继续打来。
果然,铃声停了之后就没再响,陶阮也暂时没心情应付小屁孩儿,想着先缓缓,过两天再说。
然而,病房的门在他百无聊赖划着手机的时候,开了。
韩骥走了进来,身上又换回那件黑夹克。
陶阮眼睛亮了一下,语气反倒不怎么好,“你来干嘛?”
韩骥站到病床前,看了一眼输液架上还剩一瓶的针水。他伸出手,陶阮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躲。
韩骥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问你呢,走都走了,还回来干嘛?”
陶阮脸上的情绪格外明显,像幼童睡醒没看到亲近的人时无理取闹的起床气,韩骥压根没搭理,把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放在小桌板上,“吃饭。”
“你给我下毒怎么办。”
韩骥抽出椅子让自己坐下,“杀你还不至于下毒。”
陶阮:“……”
“这个给你。”韩骥无视了他的表情,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玫红色的手机壳递给他。不知道哪里买来的草莓熊,鼻子歪了一半,脸颊上多了两团莫名的红晕,从陶阮这个角度看,两只眼珠子甚至都不对称!
“……你哪里买的?”
“医院门口。”
“那家十元精品店?”
“嗯。”
陶阮看着男人手心那只四不像的熊,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远点。”
“不喜欢?”韩骥纳闷,但也没说什么,默默又揣回兜里。东西他是买来了,至于喜不喜欢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陶阮无力地侧躺回床上,眼睛里的光熄了个彻底,他用后脑勺对着人:“说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要是没什么事,麻烦帮我把门关好,谢谢。”
“李漆,”韩骥终于步入正题,“认识吗?”
薄毯下,陶阮身体僵直。
韩骥不动声色地停顿片刻,“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他拿出一枚很小的监视器,芯片般大小,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而这个,正是他此行的目的。韩骥摩挲着,沉声说,“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可能有风险,但继续跟着他,可比这要危险的多。”
韩骥实话实说,李漆的手段无人不晓,他的小情儿,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想起那天意外在酒楼里撞破的场面,青年脆弱的脖颈在李漆手里如同莬丝一般不堪一握,轻易就可摧毁。他道陶阮应该知晓李漆的暴劣才对,可床上的人半天没反应,好像完全没听见他说话。
“要是你答应了,我可以——”
“你刚才说什么。”
陶阮翻了个身从病床上坐起来,他眼睛大,瞳仁儿也要比常人要大一些,乌溜溜的没有一丝杂质,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韩骥竟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挪开眼,“如果你愿意帮我——”
“我不愿意。”陶阮朝他腰侧看了一眼,讽刺一笑,“我说怎么会突然找上我呢。你以为我是什么,酒吧陪睡的?我是李漆养的小情儿?”
陶阮偏头指着病房门口,冷冷地说:“拿上你的东西,滚出去。”
原来如此。
原来男人从头到尾都默认他和李漆是那样的关系,而他呢,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还巴巴地给人点歌。
在酒吧走廊的那一晚,韩骥是怎么看他的?李漆床上的玩物,舞台上卖唱的鸭子?他送歌给他,韩骥是不是以为他是在蓄意勾引?
陶阮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晚韩骥会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陶阮牙齿都在打颤,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胃里明明很空,却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此时病房外的光线已经变成橘红色,太阳落山,自然光已经不足以照亮昏暗的病房。韩骥皱着眉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在白炽灯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看见陶阮惨白的脸颊,还有不停发抖的身体。
“你怎么了?”韩骥语气严肃。此刻他顾不上监视器,俯下身就要查探。
陶阮似乎也发现自己在发抖,他转过头把手缩回薄毯里,然后按响了呼叫铃。
护士来的很快,陶阮没有再看站在病床前的男人,而是语气平静地对护士说:“我要休息了,能不能让他出去?”
护士看了一眼韩骥,认出他就是同事口中的男人,面上带了几分惊讶和犹疑,但她还是遵守职业原则,礼貌地说:“这位先生,病人要休息了,请您改天再来探视。”
“不用来了。”陶阮冷声打断道。
“这……您先出去吧。”护士为难。
韩骥站在原地没动,陶阮不再看他,他就盯着陶阮脑袋后面光秃秃的一小片。人还是那个人,但他却感觉不一样了,起码单薄脆弱的背影,不像他印象里的“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