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骥没有理会他的揶揄,“我们的关系,真的很亲密?”
傅修明叹了口气,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迎上韩骥急切的目光,幽幽地问:
“知道他胳膊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韩骥当然不知道。准确的来说,他是忘了。
“为了救你,替你挡了一枪。你抱着他冲进医院的样子,我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傅修明冲他挑眉,“那个时候我问过你,他是什么人。”
“猜猜,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傅修明有意卖关子,韩骥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就快呼之欲出……
“你说,他是很重要的人。”
韩骥呼吸一窒。
李宅。
李漆跨进祠堂,从供桌上接了几炷香,手指上的玛瑙扳指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更加鲜红,像被注进了人血。
他闭上眼睛,姿势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这是老爷子定下的规矩,每踏进李家大门,都必须先到祠堂供奉。李漆以前从不信这些封建做派,但事到如今,他倒是宁愿能有祖宗显灵,保佑他早日找到那批货的下落。
“李烨来过了?”李漆眼神一扫,看见供桌牌位前未燃尽的几炷香。
“是,大少正在和老爷商谈。”
李漆冷哼一声,大步朝前厅走去。
前厅并没有人,李漆直奔书房,也没有见到李烨和李鸿卓的影子。他面色一沉,不知想到什么,大步走上三楼。
李鸿卓的卧房在一楼,三楼已经无人居住,可一路上的楼梯扶手光滑洁净,显然是有人每天打扫。还不待走近左手边第二个房间,李鸿卓带着怒意的声音猝不及防传了出来:
“滚出去!”
李漆脚步一顿,很快就看到李烨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他,李烨眉心蹙起,“你来干什么?”
“就许你来?”李漆嘲讽一笑,“就凭你,也想把这宅子抵出去。”
那天侯玮有句话说错了,李鸿卓是不管,可李家这座宅子,李烨就算铁了心也不可能动得了一分一毫。原因无它,李文宣是在这座宅子里长大的。
李文宣的房间在三楼,李鸿卓从不允许别人踏足,却每天安排人打扫。房间必须一尘不染,所有的安放摆设必须和李文宣还在时如出一辙,只要有一点对不上,李鸿卓就会大发雷霆。
李烨停下脚步,幽深的眸子散发出阵阵寒意。李漆与他对视,勾起唇角,“你拿什么去和一个死人争?”
“不自量力。”
李烨眯起细长的眼睛,那寒意便从眼尾的细微褶皱处渗出来,悄无声息,像条吐信的毒蛇:
“你又拿什么和我争?”
良久,李漆从喉咙里嗤了一声,“我就知道是你捣的鬼。”
李烨微笑,绕过他下楼,脚步沉稳,丝毫不见方才被父亲赶出门时的阴沉与窘迫。
“自身都难保,管好你自己吧。”
李烨走了。
三楼一如往常一样,李漆沉着脸踏上楼梯,在紧闭的房门前停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叩了叩。
“滚出去。”李鸿卓带着怒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李漆顿了顿,“父亲,是我。”
李鸿卓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都给我滚。”
李漆嘲讽地笑了笑,转身下楼的时候眼神瞥见走廊尽头的角落,那里到现在都还保留着三年前的样子。李文宣很喜欢那个角落,李鸿卓就让人专门隔出阁楼大小的位置,布置成他喜欢的样子。
李漆眼神一暗,脑海闪过刚才在祠堂的画面。
任谁也不会想到,李家祠堂里,最大的牌位赫然是三年前死了的李文宣。他堂堂李家二少,李鸿卓的亲生儿子,竟然要向一个养子跪拜叩首。
李漆眼神翻滚,在原地停留半晌才抬脚下楼。
“看来你和我也没什么分别,还不是一样被他赶出来。”穿过厅堂时,突然冷不丁响起一道人声。
李漆眯起眼睛,“你还没走?”
李烨站在厅堂,“说出去还以为李文宣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李文宣刚去世的时候李鸿卓还在掌管集团,丧子之痛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影响自己对金钱权力的野心,一直到一年前李文宣生忌。当时恰逢马国安私吞巨款,李鸿卓得知后急火攻心病了一场,醒来后,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关心公司事务,终日把自己关在李文宣生前的房间,一待就是一整天。也是在那个时候,李烨坐上了代理董事的位置,暂代李鸿卓管理公司事务。
一个月前,李鸿卓提出要彻底退位,集团不得不重新洗牌。
李漆也是从那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大哥李烨早就蠢蠢欲动。那段时间他的场子频繁出事,紧接着,就出了吴启截货的事。
“亲生的又怎样,”李漆颇为玩味地说,“我和你也是亲兄弟,你不也照样过河拆桥?”
一年前自从李烨暂代集团事务,自己暗地里替他解决了多少麻烦,背了多少条人命,现在倒好,转头一招卸磨杀驴,哪里顾念什么兄弟情分。
“这几年,如果不是我替你运作,你早就被枪毙几回了。”李烨冷冷地说。
李漆眼神不屑,“听你这意思,我还应该感谢你?”
“用不着。”李烨摆手,“只要你放弃和我争股份,我们可以继续联手,就像之前那样。”说完,他压低了音量,听上去像是警告:“对你我都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