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予内心咯噔,想象了一下和邹玉还有祝康培共事的情形,汗毛都立起来了。
邹玉听罢便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嗔了祝康培一眼,“你就惯着吧。”
说着便从座椅底下拿出一双球鞋,笑盈盈地递给祝明予:“小予,这是我刚给你买的,限量款哦。”
祝明予冷冷地看着这双鞋,不想接。
祝康培赶紧把鞋子给接了,“我来放我来放,现在给他别一会儿弄丢了。”说完又朝着祝明予使眼色,“还不说谢谢?”
祝明予坐在椅子上,沉着张脸,动也不动。
张老板早琢磨出味了,忙道:“小予啊,你别介意。我跟你妈是老同学了,你妈就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
祝明予猛地看向姓张的,又看向邹玉。邹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噙着笑,眼睛却冰冷戏谑。
有人见气氛尴尬,赶紧扯开话题,“说回我们的小寿星,哲哲最近成绩怎么样呀?”
“我最近刚考了第一名!老师都夸我了!”邹翰哲挥舞着刀叉,快乐地说。
邹玉抿嘴笑,给邹翰哲又夹了一块牛肋条。
祝康培在桌底拉了拉祝明予的手,极其轻微地摇摇头。
要忍耐,要妥协。
祝明予狠狠看回去。
为什么是我?
我做错了什么?
忍耐,忍他妈个鬼。
祝明予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啦一声。
“她不是我妈!连证都没领,算什么夫妻?!”祝明予气血翻涌,呕吐的感觉不断从喉间传出,“我受够了!”
他受够了虚伪和阿谀奉承,也受够了祝康培教他的看人眼色行事,做人要滴水不漏,要妥协,要忍耐。
场上无人在意这出闹剧,该吃菜的吃菜,该聊天的聊天。没人同情他,没人理解他,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生意场上,成年人的社交规则下,歇斯底里的人是不成熟的人,而不成熟的人就会被抛弃和淘汰,甚至不配拥有眼神。
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钱是唯一的度量衡。礼义仁智信在他们看来是书呆子给自己的失败扯遮羞布,而吼叫是无能者和败者的苟延残喘。
祝明予逃了出来。
他一头扎进外面的暴雨,如同爆发的火山。
作者有话说
要把命运的主导权捏在自己手里呀。
第9章 痛改前非
对于世界,我永远是个陌生人,我不懂它的语言,它不懂我的沉默,我们交换的只是一点轻蔑,如同相逢在镜子中。——加缪《局外人》
宁绎知在图书馆看完了《局外人》的最后一页。
他很少看这类“闲书”,或者说超出考试范围的书。但出于对祝明予的好奇或者一些他也说不上来的东西,他读完了整本。
他看完感觉很复杂,像被狠狠戳到了痛处,又好像获得了一丝宽慰。从某些角度说,他可能跟男主一样,是个世界的局外人。
不知道送他这本书的祝明予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宁绎知不喜欢被情绪牵着走,于是便拿出数学错题本复习这次月考的错题。
过了不久,旁边传来椅子被拉动的声音,又有一阵柑橘的香味传来,他转过头,意外地看到顶着一头卷毛的祝明予。
祝明予今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t恤,这么鲜亮的颜色,也就只有皮肤雪白的人能穿得好看。
像橱窗里的棉花娃娃,宁绎知想。
祝明予从书包里掏出一大包纸巾,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来了,你说好要帮我把成绩弄上去,还算数么?”
“算。”宁绎知想了想,“你先把月考的所有卷子给我看,我看看问题。”
“好。”
祝明予从书包里掏出一坨皱皱巴巴的卷子,又抽了张纸擤鼻涕,说:“我这次只带了数学,不过不小心被我团成团了,你将就看吧。”
“……”
“你感冒了,不传染人吧?”宁绎知嫌弃地看了眼他的鼻涕纸,又嫌弃地把他的试卷展开,看祝明予试卷像在看病危通知书。
祝明予撇撇嘴:“不传染,昨天淋雨淋的。”
宁绎知嘲讽道:“怎么着,淋了场雨淋清醒了,想着要好好学习了?”
祝明予早已对他的嘲讽免疫:“这场大雨让我看透了生命的本质。你说得对,除了我自己谁也帮不了我。我要努力学习,我要自己替自己出头,我要活下去。”
很显然,祝康培没法保护他,他没有选择,不能再沉浸在怀疑自己无能的悲伤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增加自己的话语权。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还能扯到生死问题。
宁绎知觉得他吸鼻子的样子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看了几分钟卷子后,便将其放下来,捏了捏鼻梁。
祝明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如同病入膏肓的患者询问大夫:“我还有救吗?”
“有救,就是费劲。”宁绎知说。
“……”祝明予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道,“宁大佬,救我。”
宁绎知看这人因为生病,眼角和鼻子都红红的,看着可怜无助的,反倒生了些逗他的意思。
他唔了下,继而勾勾手指,逗小狗似的:“既然要我教你题目,那叫声好听的。”
祝明予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