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嗯。你咋不多睡会?”莱恩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
祝君安换了条腿,把上半身也俯了下去,“睡不着了。”时差是一部分原因,还因为今天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最大胆的日子之一。
吴柳轩八点半的时候准时到了酒店大堂,一辆银色的suv冲他们响了两下喇叭,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不是吴柳轩又是谁?
“早上好,睡得还好吧?”
两个人爬上了车,“挺好,就是醒得早了点。”驾驶座上也是一张东方脸孔,算不上是一眼帅哥,但是五官端正,观之可亲。
“介绍一下,这是周炳森,我的未婚夫。这是君安,我师弟,之前也跟你讲过,这位是……”
“拜托leon wong就不用介绍了。”周炳森笑着同他们分别握手,“这么多年我也是个资深ballet fan了好嘛。祝师弟,王首席,幸会幸会,叫我benson就好。”周炳森一口台湾口音,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说话前先笑,温和而又讨喜。
“这是给你们带的早餐,还没吃过吧。”他递给他们两份咖啡和三明治。
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前面的两位本地人尽职尽责地给他们推介当地好玩的好吃的店,周炳森真是个越处越觉得舒服的人,很平常的故事,他慢慢道来,却是生动有趣,“那个服务生还在一直纠结螃蟹的那只脚去哪了,我只想说拜托这有什么打紧的,那么大一块火腿都让野猫叼走了好不好。”
吴柳轩一直在笑,不是那种捧场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祝君安看得出坐在周医师副驾驶的吴师兄才是真正的放松,这种松弛感他之前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
“到了,你们先下吧,我去泊车。”周炳森把他们放在了诊所门口,吴柳轩带着两人进去,前台的护士笑着和他打招呼。
护士已经知道祝君安的预约,表格事先也早就填好了,今天的流程可以说是非常复杂,护士给了他一个容器,引领他到了房间,还告诉他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和伴侣一同进去,莱恩挑了挑眉,祝君安还了他一记眼刀。
祝君安独自离去,莱恩笑着摇了摇头。
吴柳轩招呼他去休息室等,周医师已经穿上了白大褂,护士正在向他汇报工作,他匆匆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莱恩和祝君安这次的时间也很赶,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赶在诊所一开门来的理由,回去之后就是紧锣密鼓的训练彩排。吴柳轩开着那辆suv又把他们送回了学校,二人向他道谢,吴首席一早上哈欠没停,要知道他昨晚演出,今天早上早早起来接他们想必也是牺牲了自己的睡眠。
“多谢了师兄。”
吴柳轩摇了摇头,笑道:“太客气了,这两天事情都排在一起,还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等你们演出结束了,我和benson作东,为你们庆祝。”
祝君安和莱恩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这次的演出经过北京首演以及国内巡演的捶打,祝君安和小孟也斟酌着进行了几轮修改,由于人员的配置和成本问题,将现场乐团配乐改为录制音乐,音乐效果肯定会有所减弱,这就更要求演员的严谨和表现力。
除此之外,演员们首要的挑战是,旧金山歌剧院的舞台是斜台,而大部分的演员只在水平的舞台上跳过。
在此之前,团里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已经给大家都打了预防针,日常训练也更针对脚下和平衡。即使这样,真到了排练的时候,演员们踩上这个带着坡度的台面,还是觉得提心吊胆。
“太恐怖了!知道斜没想到这么斜呀。”一个年轻的女演员在一连几个动作打晃儿之后感叹道。
“说真的,后面那个灯光,演了这么多场了,平地我还觉得晕呢。”另一个男独舞也忧心忡忡地说。
正当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抱怨的时候,几声拍掌声打断了他们。
只见一个梳着高马尾,穿着摄影师马甲的中年女子走到众人面前,是云姐。
“别说不行,不能给自己这种心理暗示!”她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眼神扫过一众舞者,刚刚吐槽的那个女孩心虚地垂下了眼睛。
云姐是这次同行的舞台监督,她是团里的老资辈了,她昔日的同学同事有的成为了在场大多数人舞校里的老师,有的是团里的教排,很多换了行政的职位继续为首芭的芭蕾事业添砖加瓦。云姐之前是首芭的主要演员,挂靴*之后机缘巧合进入了这个行当,一干就是二十年。
她是团里的一员大将,头顶的夹片眼镜,腰间的对讲机和一抹大红唇是她的标志,演出前她步下生风,统领全局—掌控装台时间和进度、主持排练和彩排,到了演出的时候,她是上帝一样的角色。她不下令,幕不起、灯不亮。她对舞剧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舞者的用功、退功、尽力惜力都逃不过她的眼,演出后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来,好多年轻演员都有点怕她。云姐若有什么见解,全团的人都当圣旨一样听。
“我知道大家肯定会多少不适应,但是能怎么办呢?不适应也得适应。老一辈的演员在庄稼地里都能跳,斜了几度我想大家很快就能克服,我们的脚上功夫又不差。”
于是再没有人敢抱怨什么,只能潜下心体会舞台的变化,调整自己的身体。
莱恩虽然在nycb的常驻剧院跳的也是平台,但是美国欧洲的斜台他早跳了个遍。还有团里其他几位资历更深,巡演经验丰富的演员,他们也倾心传授自己的经验。尤敏、贺一丁等人穿梭在年轻的演员之间,一一为他们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