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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要是不想聊或者没想好聊什么的话,”闵琢舟任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眼睛,熟练地拾起了那份通情达理,“咱们先回去?”
    没等来裴彻的回应,闵琢舟轻叹一声:“他们要等急了。”
    他错身掠过裴彻,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背后那个寡言少语的男人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答应这份协议,因为闵画?”
    闵琢舟脚步微顿,在通往前厅的紧窄的小径处兀自站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和他对视,笑得格外轻松:“不然呢,总不能是……我从看见裴先生的第一眼起就对你一见钟情吧?”
    很有“闵琢舟”特色的答案,裴彻毫无意外,既不忧伤也不痛楚,因为他本就不是想问这个。
    “所以,你也很期待这份协议的结束。”
    裴彻没有用问句,他仅仅是单纯而客观地阐述了一个“事实”。
    闵琢舟眉宇间拧过一抹纠结,他认真想了想,这五年里他的确每天都在期待这一份协议的结束,这象征着自他17岁起就被闵行折断的羽翅有了再生的可能,他已经太久没有触碰过自由。
    沉吟片刻,他启唇问:“你想听实话,还是别的?”
    裴彻有一瞬间双腮绷得极紧,他的手无声握成拳又稳稳松开,再次浸入在一场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闵琢舟直勾勾地看着裴彻,心知无论对他有怎样的感情,他都无法认可这个条约的再续。
    “他们真的要等急了,”闵琢舟尝试去填满这粉饰着的太平,用一种十分温柔的目光提醒,“裴先生。”
    不知在哪一个瞬间,那种惯常的、冷漠却精致的贵又气重新回到了裴彻的身上。
    他独自将自己带血的手指藏入大衣兜儿里,走到闵琢舟的身边以十足的绅士礼节揽住了他的胳膊,这预示着两人将以家族联姻最完满的形式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充满冷漠的和谐,并掺以勿近的虚张声势。
    他们走到前厅的大门前,那扇华丽的实木雕花门后面是两个家族的长辈,作为主角,他们已经让这些人等待很久。
    “闵琢舟,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在推开大门的前面一刻,裴彻忽然俯身在闵琢舟的耳边说,他冷漠的眼神闪过一丝狠戾,但寒霜之下又壅积着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情:“只要你提出来,我会答应。”
    闵琢舟气息微顿,他听见裴彻在他耳边又问了句,问他,你想要什么。
    尚未来得及回应,“哗”的一声,酝酿多时的大雨倾盆落下。
    第26章 情绪皆隐于血毛巾
    秋后的暴雨气势滂沱,惊飞的鸟雀抖落潮湿的尾羽,仓促躲回巢间。闵宅主厅几米高的落地窗被洗成了一帘水瀑,玻璃相隔之内,却是一派暖意融融。
    为了招待裴氏一家人,闵行在这顿晚宴上是下了大功夫的。会客的主餐厅里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味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食材却是实打实的馔玉炊珠龙肝凤髓,再加上开了瓶典藏级别的“双龙汇”,饶是见惯了世面的裴家,也觉得这顿饭吃得实在太铺张了些。
    裴御东入了主座,看着那一桌子山珍海味直皱眉头:“老闵,你这是做什么啊?咱们就简简单单吃个便饭,怎么准备这么隆重?”
    闵行将保姆递上来的热好的毛巾又递给裴御东,笑容正好卡在一个很体面的弧度上:“咱们两家一直都没好好吃过饭,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不得用心招待一下?”
    “你这人就是太认真了,”裴御东咋舌,“我在山里呆得久,这胃口都不习惯了。”
    “裴总去山里是为了修炼心性,”闵行早有准备,立刻将一盏热气腾腾的松茸竹荪汤递到裴御东面前,“这是从滇南采得新鲜山货,用农家养的老母鸡吊的高汤,鲜得很,也养胃。”
    裴御东和那盏清汤面面相觑,看了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次咱可不能搞这么大的排场了。”
    闵行连连应声:“要我的意思,咱们两家就该多走动走动,凑在一起多热闹啊!”
    “我看还是算了,要是老是按照这个排场来办,闵总可要肉疼哭咯。”
    一个略带戏谑的女声忽然挤进谈话之间,闵行不动声色抬眸去看,正好和斜对面的魏雅对上眼睛。
    魏雅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当,穿一条熨得平整精致的真丝连衣裙,配着一套春带彩的首饰,典雅中带着明丽,丝毫看不出是五十出头的人。
    周衿去世后,她作为裴御东弟媳、裴彻叔母一直操持家中内务,平常就看不上闵琢舟这个因为合约娶来的“男媳妇儿”,此时对闵家的轻视更是毫不掩藏。
    “魏夫人哪里的话,”闵行仍是和颜悦色,但笑意不达眼底,“闵家虽不说家大业大,几顿饭还是招待得起的。”
    魏雅垂眸摆弄着自己做的指甲,抿唇低笑不语。
    裴御东略显无奈地看了自己的弟妹一眼,此行裴家的目的是和和气气地把快到期的婚约解了,她这语气这待人态度,实在是节外生枝。
    魏雅没留意到裴御东的眼神,目光落在桌子对面的一对“主角”身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种场合轮不到闵琢舟说话,他便干脆默不作声当透明背景板,用筷子抿开鲥鱼的白肉,仔细将其中的的刺挑拣出来,再把处理好的鱼肉放进闵画的盘子里,对他说出了所有家长都会说出的那句“吃鱼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