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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裴彻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欲言又止,却看闵琢舟已经云淡风轻地转过身去,再次融进了花园的一片秀色之中。
    抓不住他。
    裴彻微蹙着眉,忽然觉得这满园斑斓的色彩都冷掉了。
    一段沉默过后,他眼皮轻阖,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低头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助理发了一条信息——帮我整理一下网上关于闵琢舟的信息,无论图文或者视频,包括他演得话剧和影片,近期参与了哪些活动,受到了哪些非议。
    我想知道他的一切。
    第42章 破绽
    “季先生,我已经收到你近期的检查结果,但具体的情况还是想要找你来聊聊,以免浪费彼此的时间。”
    疗养处大厅之中,gloria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她的音调不高,但莫名很有穿透力,随风在空阔的室内旋转一圈,先是激起一串更加冷淡的回音,又仿佛能穿透那海蓝宝般的大型鱼缸似的,水里原本成群结队的游鱼若有所感,忽然凌乱地散开,掀起了一阵雪白的气泡。
    季苏白坐在轮椅上,蒙着绷带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他声音毫无破绽,温文尔雅地问:“gloria博士,是检验结果出了问题吗?”
    gloria:“严格来说,检验结果的数据并没有问题。一般视力的检查主要包括两种手段:一种是主观检查,依靠验光师与被检查者的沟通得出结论;另一种是客观检查,包括视网膜电图、电生理检查、视觉诱发电位等一系列检查来反应眼睛的真实情况……而由于你的颅脑内部有血块,所以诸如脑ct、核磁等常规检查都有报告给到我,我看过了,基本没有问题。”
    季苏白很坦然地一摊手掌:“虽说久病成医,但我对您说的这些其实并不了解,不过既然检查结果没有问题的话,您是想问什么呢?”
    “我是在飞机上接到的那份报告,”gloria声音没什么起伏,“是由这家医院里的陈医生发给我的,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全权跟进你的情况,我了解到,陈医生在多年前你发生车祸之时,就已经担任你的主治医生。”
    季苏白重新将双手放在了膝盖上,附和:“的确,陈医生在国内颅脑领域是首屈一指的专家,当年车祸发生以后,是阿彻用了重金,紧急把他从燕城请过来,只好也成了这所医院的内聘专家。”
    gloria乌黑秀美的眉梢微微挑起,似乎对所谓“陈医生是首屈一指的专家”这个观点不能苟同。
    季苏白耐心地询问:“我的病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太喜欢和蠢货说话,尤其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gloria语气平直,但冷淡的话音中却又有一种微妙的“指桑骂槐”的意味,季苏白听着,嘴唇无声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gloria并不在意季苏白是什么反应,她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连声调都不可置信地扬起了几度:“但我想不通为什么真的会有人这么蠢,会连自己已经接手过的病人的血型都搞错。”
    “什么?”
    季苏白原本安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双手无声地移到轮椅把手上,清秀的面皮有一瞬间的紧绷。
    “数据没问题、电图没问题、那些复杂的一系列检查都没问题,或者说,整个检查结果完美到天衣无缝……我想就连初出茅庐的医学实习生,也可以得出一个‘视神经损伤’的结论。”
    在季苏白看不见的情境之下,gloria脸上那层毫无瑕疵的、结了冰似的表情慢慢化开,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蔑:“但是问题出在他给我发的那一打报告里的血检情况上……”
    周遭先是寂静无声,只有gloria的话音轻轻落下:
    “你是a型血,但他却给了我一张ab型的血检单子。”
    就像是这句话被猛然惊动,不远处的水族箱里却忽然变得无比热闹。一条形似鲨鱼的迅猛鱼种忽然撞向玻璃,惹得一群闲适安然的游鱼摆尾窜逃。紧接着,那条暴动的鱼嗅到了一只因鳞片缺失而受伤的小鱼散发出的血腥气味,像是被刺激到神经一般张开口——
    电光火石之间,血雾轰然散开,一条被截断只剩半截的小鱼尸体孤伶伶地从水中落下。
    与此同时,季苏白放在轮椅把手上的手忽然握紧,瘦削的手背上青蓝色经脉如同游蛇一般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霍然起身,仓皇离去。
    但他没有那么做。
    一阵沉默之后,季苏白仍然稳稳地坐在轮椅之上,身体甚至要比刚刚还要放松,或者应该说不再屑于掩藏:
    “陈医生日理万机,或许是发错了也不一定,这件事还得请您和他沟通。”
    “的确不排除这样的可能,”gloria并不着急否认,平铺直叙地说,“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说明了来意,我希望找你聊聊,以免浪费彼此的时间。”
    时间“滴答滴答”走过分针半格,季苏白嘴唇微微勾起,轻声说:“是这样啊,我了解了。”
    不远处水族箱中的血雾很快就散了,一条长尾的蝠鲼贴着玻璃展翼游过,撇开了最后一分带着血色的浮末,像沉入水中的蝶。
    gloria:“我想裴彻大概没有和你说过,他之所以能请得动我,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出资赞助了我的颅脑研究项目,我虽然长期居于国外,但小时候出生在宁城。”
    季苏白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这样,想不到应了国人那句老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