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像是凝着一层血,语气强硬而不容拒绝:“我出去吹风,别跟过来。”
无声僵持片刻,裴彻犹豫地在座位上坐下来,以极轻的声音回了声“好”。
他知道闵琢舟不会离开。
如果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顿饭,闵琢舟会在这里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清楚,而不是半途而废。
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
闵琢舟昏迷这两天都是靠营养针,胃里面没有一点东西,再加上刚刚酒喝得又快又急,胃里绞痛难忍。走出包厢一见冷风,他的脸几乎苍白了一个度。
一阵反胃感觉猛然袭来,闵琢舟径直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跑,他撑在洗手池的瓷台缓了一会儿,虽然知道自己什么也吐没出来,却仍然打开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把脸。
洗手液揉搓指尖洗出细密的泡沫,闵琢舟安静地看着温水从自己的指尖流过,将纯白色的泡沫冲开,又在下水口处形成一道细小的漩涡。
“不舒服吗?你好像在抖。”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闵琢舟微抬头,从装潢华丽的镜面中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很英俊,但看不太出年龄,一身行头昂贵不俗,大概也是哪家的权贵。
他非常有礼貌地走近,为了表示关心一般,将手温和地搭在了闵琢舟的肩膀上。
那张被灯光照亮的脸颊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几分担忧的神色,但当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镜中的闵琢舟、看清他的脸的时候,男人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扭曲的惊喜。
被陌生人搭住肩膀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闵琢舟无声侧开身子,忍着胃里的不适,礼貌地回了声:“谢谢,只是吃坏了东西,我缓一下就好。”
直起身子,闵琢舟才发觉身边的男人格外高,他自己本就一米八挂个零头,这个男人却比他猛了一个额头。
男人盯着闵琢舟的脸看了又看,问:“你是琢舟?”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的尾调平直,全然一副确信不疑的姿态。
闵琢舟闻声一愣,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似乎是觉得闵琢舟这幅懵懂的样子有种不符合他气质的可爱,男人的眼尾闪过一瞬笑意,他用露骨的目光描摹着闵琢舟苍白的脸色和因为喝酒而格外鲜艳的唇,轻声说:
“你不记得我了?不过倒也不奇怪,我们只见过一面,大概在你17、8岁的时候,我去过闵家做客。”
闵琢舟牵起唇角,礼貌又疏离地笑了一下:“原来这样,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他刚洗过脸,水珠狼狈地缀在他的睫稍与鼻尖,这种状态下很难正常回应别人,他伸手去拿旁边的纸巾,却发现抽纸盒里是空的。
男人微哂,摇了摇头:“这种业务不熟的服务生竟然还能招进餐厅,这个主管也得一起辞退吧?”
一边说,他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好的丝绸方巾,温文尔雅地递给闵琢舟。
“用我的吧,别担心,这块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因为挂着一脸水和疑似“旧识”的陌生人说话实在太过奇怪,闵琢舟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那块方巾,说:“谢谢,我过会儿把钱转给您。”
“不用太客气,琢舟。”
男人欣赏着闵琢舟展开方巾抹去自己面颊上水珠的动作,唇角勾起一个略显模糊又玩味的笑。
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靠在洗手台边,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闵琢舟:“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魏,叫魏长钧。”
闵琢舟擦脸的动作一顿,他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但神经却莫名绷紧了——
半缕古怪的玫瑰香气透过方巾,一点一点地缠缚住他的鼻稍。
第64章 离婚吧
醉酒的不适感消失了大半,一种古怪燥热从闵琢舟的腹底升起,他身子向后一退,反手按在了冰冷的瓷台之上。
室内的灯光落在他微颤的指尖,冷白的皮肤自内向外透上一抹诱人的粉色。
不对劲。
这手帕上有药。
出于闵行从一开始就希望将闵琢舟调教成一株“世家玫瑰”的缘故,闵琢舟对于这种豪门龃龉屡见不鲜。
眼下的情形再明显不过,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魏长钧魏先生,是个在会所里猎艳并随身携带迷药的下三滥人渣。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魏长钧对自己方巾的药效一清二楚,他满意地欣赏着闵琢舟额间迅速渗出的汗和鲜艳得异常的嘴唇,在看见他那双湿润却寒意凛凛的眸子时,勾唇笑了一下:
“闵行那废物自以为自己一生运筹帷幄生不逢时,实际上就是个处心积虑的跳梁小丑而已……不过他那种基因竟然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大概也算是有点价值。”
“你……”
闵琢舟想说什么,但嘴唇颤抖得厉害,声音尽数碎在齿间。他用力抓着瓷台,强撑着维持原状,却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魏长钧探出手指,想像摩挲一件艺术品一样抚摸闵琢舟潮红的眼眶,却被后者侧头避开。
他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不是因为和闵家走得太近会牵扯进那起案子里,我们或许在很早之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也不晚。”
看着闵琢舟被药效整得难受至极却仍然浑身是刺的模样,魏长钧眼中闪过一瞬扭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