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关闭之前必须落座,你来晚了。”
站在大殿最前方,一个打扮成神父模样的人开口说道。他转身面朝着江从道的方向,眼神威严,但却丝毫不带神父眼中该有的仁慈和善,反倒隐隐冒着些凶光,看得人后背发凉。
“路上和人纠缠了一会儿,抱歉。”
他一开口,陌生的声音便使得男人皱起了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着,开始慢步朝着这边走来,一步一步靠近江从道所在的位置。
江从道额上冒出些许冷汗,他没有回答,藏在黑袍下的手探上腰间,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开枪。中殿少说也坐了有百来号人,他的枪里只有七颗子弹,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露出你的纹身来。”
男人在他身旁站定,江从道侧了侧头,只见男人抽出自己腰间的一柄弯刀,缓缓架在江从道的颈侧。
他猛地伸手撩起江从道的衣袖,衣料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按在颈侧的力道忽然加大,男人语气中戴着愤怒: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一时间空气凝固,周遭人的目光全数汇集在江从道的身上。
江从道:“白廷舟。”
他说出这个名字,男人持刀的手下意识抽动了一下,转而用刀尖勾起江从道的下巴,使他转过脸来面朝自己,眯起眼睛打量起这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谁给你的胆子冒充他?”
江从道听到这,心中便有了底。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并没有冒充他。你问我为什么在这儿,那我告诉你,就是这个姓白的让我到这来的。”
“没有信仰的人不能踏进这里,你没有纹身,坐在这就是坏了规矩。”
“那真是冒犯,但他也没跟我说你们这儿有这么多规矩呢。”
男人“欻”地一声将弯刀收回鞘中,对着周边的两人使了使眼色。
他们似乎对这个自称与白廷舟有所关联的人颇为谨慎,即使江从道的行径已经堪称明目张胆大为不敬,他们仍旧不敢自作主张地将他怎么样。
“先把他关进偏殿里,等白先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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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偏殿,就是依附在正殿旁的一个低矮的圆筒房。这房间里的景象和方才的正殿大相径庭,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牢房,阴冷又潮湿。
江从道被绑着一只脚,绳子的另一端拴在屋子里面的地栓上,唯一一个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就是其中一块充当床的干草铺垫。
铺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气味也实在糟糕。
虽然这里四面都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但江从道觉得,这儿比肖闻那个漏风的阳台冷多了。
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下,闭目养神。今日之举并非他一时兴起,他自与肖闻分开后便一直等待着白廷舟的动作,他清楚这是接近无脚鸟最快的方法,更是带肖闻出来必经的路途。
但白廷舟自从翡翠城回来之后便迟迟没有下一步,听云刃说是他在治疗那双几乎瞎掉的眼睛。白廷舟有大把的时间,等得起,但他等不起,每每耗掉一天,江从道离死亡就更近一点,他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所以必须要尽快。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半路,他还没和肖闻把事情说开,还不了解五年前那件事的全貌,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他要真相,为了那份埋于心底二十余年的仇恨,也为了肖闻。
既然白廷舟不急,那不如就由他来成为挑起事端的那个人,亲手把自己送到他的面前。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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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的墙上有一扇小小的铁栏窗,这窗子挡不住风,但江从道可以透过窗外的景象估摸时间。
天色从浅蓝变成橙黄再变成幽深的蓝,他这一等就从凌晨等到了晚上。一整天滴水未沾,饭也吃不上一口,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已经是又冷又饿。
“咳咳......”
头脑发胀,冷风又直往喉咙里灌,江从道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他离开位于偏殿正中的草铺,因为那里正对着风口。墙角的风稍微小些,他背靠过去,用手捂着口鼻,试图让进入鼻腔的空气暖和些。
不料他刚坐下没一会,木门打开的声音便猝然响起。灯光昏暗,江从道看不清来人的脸,但仅仅是看身形,他便一眼就能分辨出那人是谁。
白廷舟站在门前,因为视力原因一直搀着身边人的胳膊,江从道搭眼一看,站在白廷舟旁边那人,正是云刃。
白廷舟:“里面的人是谁?你认得吗?”
云刃打开手电筒,随意一照,脸上神色毫无波澜,似乎早就料到关在里面的人是谁。
“猜对了,就是江从道。”
白廷舟:“去把他带出来,押到车上去。”
云刃扶着他的一只手向后退了几步,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便走进偏殿中,驾着江从道便将他带了出去。
没几分钟,一辆停在教堂前面的黑色的面包车缓缓启动,在茫茫夜幕之中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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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寒冷,睁开眼睛是完全透不进光的黑暗,耳边什么东西正在嗡嗡作响。江从道动了动胳膊,却感觉手臂上有些隐隐的胀痛。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只记得上车之后云刃递给他一瓶水,他渴极了,拧开便喝了,现在想来,那水里八成掺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