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医院的地下层一半是器械,一半是仓库,云刃上一次去到地下层还是去追一个偷枪的小贼。
他坐上电梯,却发现地下一层的按钮无论如何都按不亮。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弄清楚江从道在搞什么把戏,他在电梯到达一层后选择了步梯,走到负一层楼梯间,安全门却是紧闭着的。
灯光忽闪,地下比地上更加阴冷,陈旧的门锁散散地挂在把手上,一推便开。
偌大的地下空间一片漆黑,像是废弃许久,云刃忽然想起之前听谁提起过,这家医院盖起了库房,或许这就是负一层废弃的原因。
飞扬的尘土带着难闻的味道涌进鼻腔,云刃忍着想要打喷嚏的冲动,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仅仅大门处可以看见些堆放的杂物,再往里走就是近乎绝对的黑暗。这空旷的仓库中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云刃只知道自己并不想在找到江从道之前被人发现。
地上厚厚的尘土上还有几枚脚印,杂乱无章,绝对不是来自同一个人,但脚印的轨迹都通向同一个方向。
云刃下意识要沿着印记向前走,却听与脚印相反方向的角落传来轻轻的一声“砰”。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刚走出几步的云刃临时调转了方向,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越向前能看见的东西就越少,五分钟之后就陷入一片全黑,每走一步都要用脚来回试探。
正当云刃准备换个方向尝试的时候,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的手忽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第55章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被人拦住了去路,就算做好了准备,云刃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够隐约看到脚边的一堆废弃纸箱。
那只手就是从这一堆纸箱中伸出来,云刃用手轻轻扒拉开挡住视线的那些纸板,探身向里望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睛。
极其微弱的眸光直直地投在他的身上,像是等候已久。
江从道蜷缩着坐在一个半人多高的泡沫箱子中,一只手捂住胸前的伤处,细听起来,呼吸声还带着微弱的颤抖。
“你过来......”
江从道动了动手指示意云刃进去,但后者似乎有所顾虑,只蹲在外面一遍一遍地打量着他。
江从道见状,将腰间的手枪掏了出来,又将弹匣取出,将枪托放在地上,向外推了推,很快便云刃手里。
打一定是打不过的,他只想要一个说话的机会。
云刃:“搜查的人,你见到没?”
江从道:“睡觉呢。”
他随手指指自己旁边的一扇铁门,门上依稀可见一个人的轮廓,一动不动地倚靠在门板上。
“不赖啊,这都抓不住你。”
“偷袭而已,他动作太慢,反应也迟钝,不能怪我。”
“那太遗憾了,你好像没有偷袭我的机会了。”
“你要抓我吗?”
江从道冷不防问道。
云刃:“抓了你交差,这就是我的工作,为什么不呢?”
“那你还等什么?我现在又打不过你。”
“托你的对象给我传话,引我到这来,就为了自投罗网?我怎么不信?”
江从道:“你想离开这吗?”
云刃心头一动,下意识看了一眼倚在门上晕倒的那人,像是有些心虚。
云刃:“离开这去哪?去找死吗?”
“你留在这就比活着好很多吗?”
“不用你教育我。”云刃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愠怒,似乎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和江从道纠缠。
他从不敢想离开这里会是怎样,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出逃,或是被扔进荒漠,或是被丢尽黑屋,他被欺负怕了,只想仗着白廷舟这把伞苟且偷生下去。
哪怕这伞下掩埋了许多尸骨,和他亲手酿成的罪恶。
“而且以我目前的本事,我想离开这随时都可以,也不需要带着几个拖油瓶。”
他说着,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只要我想,我可以杀了白廷舟,也能端了坏鸟的老窝,我什么都能做得到,我不需要别人帮忙。”
“姓白的床上技术很好吗?你就这么死心塌地。”
江从道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轻蔑,他有意揭别人伤疤,说得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让你扮成女人,你就扮,让你趴在床上,你就得趴下,别人上街上接半天散活还能赚点时间,你跟着他这么久,攒下来多少?”
“他把你当成个玩具而已,等哪天比你更趁手的人出现了,你的下场又能好哪去?”
“我......”
云刃一时噎住,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一刀抹了江从道的脖子,让他永远闭嘴。
江从道:“他如果真的器重你,怎么就给你留了不到四十年的时间?好像从我见到你开始,就是这么多,他不给你发点工资吗?”
他说到这,停下来缓了一口气,声音逐渐虚弱,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一样刺耳:“还是说......他已经想好要你什么时候退休了......黑顶教堂里,不少人觊觎你的位置吧。”
云刃听着握紧了拳,江从道说得是事实,他不听归不听,但发生只是早晚的事。
云刃默不作声,而楼梯间已经能隐约听到脚步声,江从道向外挪动着,试探着拿走云刃手中的枪身,将弹匣装回枪托之中,塞回了云刃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