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驱车赶往仁爱医院。
下了车,沈祀直奔主任办公室,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才发现纪浮光一路跟着他。
如果只是普通精神病院,纪老师来就来了,沈祀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仁爱一点也不普通。
他想了想,牵住男朋友的手,小声叮嘱:“一会儿跟紧我。”
纪浮光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笑着说:“好。”
主任办公室的门紧闭着,谢必安站在门口。
“怎么样?”沈祀问他。
谢必安没戴那副金丝边眼镜,减弱了平日里斯文败类的气质,整个人看上去锋利了不少:“阎院长和姓范的在里面审了一天,依旧没什么结果。”
沈祀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望了望,阎青廷和范无救正对着他,而温良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鬼差要撬开普通人的嘴办法有很多,虞罂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故意下了一个特殊的禁制。只要有阴气设法侵入温良,后者的魂魄和意识会被立刻吞噬,类似某些软件的自毁程序。”
这也是为什么连阎青廷都感觉棘手的原因。
沈祀进去后,阎青廷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下一秒目光落在纪浮光身上瞳孔猛然骤缩,倏地站了起来。
“院长?”范无救有些讶异。
阎青廷回过神,重新坐进椅子里,深吸一口气看向温良,冷冷道:“沈祀来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明显的颤抖,显然内心并不像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可惜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温良原本低着头,闻言缓缓抬起脑袋。
目光接触的刹那,沈祀就知道眼前的这名男生虽然和“温良”用着同一副躯壳,却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沪大研究生学长。
温良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发现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后,激动地嚎啕大哭:“鬼,有鬼,他控制了我的身体!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谢必安听得头疼,他本就为虞罂的事情烦心,连带对被虞罂附身的温良也没什么好印象:“哭什么哭?不就是鬼吗?我们也是鬼!”
然后温良就眼睁睁看着前一秒还俊逸不凡的精神病医生,嘴里吐出一条比他胳膊还长的舌头。
温良:……
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在场众人:……
阎青廷脸色铁青,谢必安老老实实:“……对不起。”
范无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人弄醒,谢必安已经将舌头收起来,一掌拍在桌面上,厉声质问男生:“井眼呢?”
温良被他那么一吓,说话反而利索了,只是十分茫然:“什么井眼?”
沈祀惊讶:“你不知道井眼?那虞罂为什么给你下禁止,还非得等到我来了才能说。”
温良看着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鬼想要你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温良抓抓脸颊:“什么都可以,但必须是你的东西。”
沈祀懂了:“他想在梦里见我。”
他之前和纪浮光就猜测,血莲花纹身入梦并非是无条件的,很可能需要指定媒介,否则第一次梦境中断后,对方完全可以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现在知道了,这个媒介就是沈祀的所有物。
温良继续道:“而且他还说,不希望有多余的人跟着,特别是仁爱医院的医生。”
谢必安深深拧起眉:“不行,这太危险了。”
能入梦的鬼物往往具有操控梦境的能力,沈祀一个普通人……好吧,虽然也没那么普通,但那毕竟是虞罂!
怕沈祀不清楚其中的轻重,他解释说:“虞罂不是一般的厉鬼。”
沈祀好奇:“有多不一般?”
之前他就听谢必安说过寒冰地狱关押的大鬼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究竟有多恐怖,以沈医生对鬼物那点贫瘠的知识,还真想象不出来。
这回谢必安不说话了,转而看向顶头上司。
阎青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苍凉:“他曾是一个神。”
和萨德福利院地下那尊连脸都没有的邪神雕像不同,千年前的虞罂是一个真正的神。
“神?”沈祀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他又为什么会变成鬼的?”
阎青廷解释:“除了最早的上古神,后来的神明都是因为有了人类的信仰和供奉才诞生的,虞罂同样如此。
彼时西北边陲的某个城池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瘟疫,百姓苦不堪言,祈求上天庇佑。虞罂应运而生,他帮助人们渡过了那场灾厄。
所有人都感激他,为他建造庙宇,广塑金身。虞罂着实过了几年香火旺盛的日子。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百姓渐渐淡忘了瘟疫带来的恐惧,对虞罂这个半路神明也失去了原本的敬畏,来庙里的香客越来越少。
虞罂很快意识到,如果这么放任下去,自己过不了百年就会消失,于是他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问话的是温良,男生听得一脸认真。
谢必安看了他一眼,吓得温良又不敢动弹了,像只仓鼠一样石化在原地。
阎青廷叹了口气:“他动用神力,降下了一场新的瘟疫。瘟疫来势汹汹,一夜之间死了好多人。这时候百姓又记起了被他们遗忘的神明,庙宇里的香火再次变得旺盛起来,虞罂不用担心自己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