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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林樾是故意推拒。
    元瞻此人虽脾气古怪,却也没有逼人奏琴的嗜好,见林清樾无意与朱明斋相争,便兴致缺缺地挪开视线。
    “也是,《水云间》可是那年琼林宴后再无人敢奏的乐曲,若非胜券在握,可轻易不敢弹呢。”
    冯晏又在那儿,看热闹似的一语双关。
    林清樾温和的眼底划过一抹倒胃口。
    杀人不敢杀,恶心人的事儿倒得心应手。
    勿张扬,避祸端。
    林清樾记得自己在那小小的林氏钱庄反问掌柜。
    “若我不避呢?”
    “族中看重大人,自是会保大人无忧,但与大人相关者便不好说了。”
    ……
    冯晏便知道林樾定是收到了林家的警告,他扳回一城地弯起唇角,阴阳怪气道。
    “林斋长怎的如此娇贵,艺长之席先前你们玄英斋不是连命都敢豁出去争,倒在这点小伤上,是瞧不起我们朱明斋呢?还是看不上元教谕的乐艺课呢?”
    真是得寸进尺。
    林清樾微微敛眸,刚要说什么,关道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过来,附耳道。
    “斋长,我这琴艺虽凑合,可是我通晓的那些曲调实在上不了台面,硬要去比,恐怕要惹元瞻直接给咱们斋学册上每人记上一笔。要不……还是您上吧?”
    林清樾扭头,从关道宁的身后看到了一众学子担心的眸光,稍顷,她颔首轻道。
    “……好,我知道了。”
    “噢?又要比了?”元瞻看林清樾动手调整琴身,那垂眸时清正之态,倒让他想起一位故人。“那便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本事吧?”
    先演奏的是朱明斋的袁二郎。
    他的技艺确实有几分天赋,一曲之中高水流水之状真的豁然眼前。
    教授此曲的琴师更是与袁二郎说过演奏此曲的小捷径,那便是宁可放弃花哨的手法和音准,也要将这曲中之意尽数表达。
    而这,也正是对准了元瞻的喜好。
    上堂课后,袁二郎便发现元瞻弹琴并不注重刻板的曲谱,而是随心而发,这份洒脱飘逸才是成功之必然。
    袁二郎一曲结束,果然看到了元瞻认同的眸光。
    接下来就是林樾。
    只是曲中才刚过了三分之一,冯晏便有些憋不住畅快地打起了折扇。
    林樾果然没有张扬,选择了用最规矩的手法弹奏。初听和袁二郎差别不大,但一看内行人的元瞻表情便知,这不是他想要的琴声。
    冯晏还当林樾有多不屈的骨气。
    面对权势,还不照样要向他俯首。
    两者演奏完毕,元瞻微微拧着眉头看着缓缓收回手掌,安静跽坐的少年。
    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琴音。
    “你这曲《水云间》虽完美无缺,可空剩技巧,琴声无趣至极。还不如朱明斋,虽有不及,但志在高远。”
    “艺长便由你来当吧。”
    被元瞻指明的袁二郎喜不自胜,连忙谢过。
    竟然输了。
    玄英斋大多学子不懂元瞻说得什么琴声无趣,在他们听来明明斋长手下传出的琴音也足够恢弘震撼,怎么可能比不过朱明斋。
    下了课,眼见朱明斋小人得志,竟和学录申请,要将林中四十床琴尽数搬回他们的朱明斋中,玄英斋终是忍无可忍。
    “定是你们耍了花招,我们斋长的琴艺哪里输了你们!”
    “怎么,输不起便要血口喷人了?”冯晏嬉笑着扇着折扇,睥睨着玄英斋无知的面孔。
    “你们真当林樾是什么神人?”
    “不过是没有父母教养,养在穷乡僻壤的棺材子。在京都,林家甚至都不愿提及。你们这样上杆子巴结,他身上除了那点林家愧疚给的钱财,什么都给不了你们。”
    霎时间,刚刚还替林樾不平,吵闹成一片的玄英斋学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向了人群之后,向来光风霁月的身影。
    一片乌云从天际涌来,将那明朗尽数吞没。
    这该是林家家私,不可宣扬的隐秘。
    却在此刻,被公之于众。
    第033章 嫡惨子
    棺材子, 代表着孩子是伴着鬼气降生的。
    天生的灾厄之相,但凡面世,便不可避免被人人唾骂、嫌恶、避之不及。
    天知道,当冯晏从先生那里打听来林樾的真实身世有多兴奋。
    自那一刻起, 他便期待着亲手将那无数追捧的无瑕白玉, 贬为不值一文的恶石的瞬间到来。
    可事态的发展, 好像和他想象之中的场面不太一样。
    一片被贸然的隐秘砸中的沉寂中, 一具高大的身影盖过所有望来的视线, 从阴影中踏步而出。阴沉天际下,一向沉郁的双眸竟明亮锐利,犹如利刃出鞘。
    “看来你也很清楚, 现在与你为伍之人,在意的只是你通判之子的名头, 而非你冯晏这个人。”
    那是也不顾及一点隐晦的直白说辞。
    大胆犀利,又诡异的,无人第一时间反驳。
    在朱明斋学子彼此还在看眼色犹豫着怎么找补时,冯晏眼里的笑意已然散尽,只有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