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琢舟不着痕迹地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他起身准备去淋浴间洗澡,想起来了才给裴彻支应一声:“最近有个节目要忙,拍摄周期在周末两天,近几周周末可能都不在家。”
“去吧,注意你的伤。”
除了不喜欢他过于忙碌,裴彻并不干预闵琢舟的工作。
闵琢舟懒洋洋地给他递了一个“收到”的眼神,转身进到卧室里配备的淋浴间洗澡。
裴彻目光追着他进去,却瞥见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闪烁了一下,他拿起来,看见屏幕上蹦出一则消息。
来自季苏白的消息。
“阿彻,你睡了吗?这么多年没见,我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
裴彻打开信息就看见了这句话,默读一遍,被那字里行间的狎昵与暧昧整得蹙眉,随即产生了按灭手机的冲动。
闵琢舟的直觉敏锐而且正确,他精准地把季苏白定位在裴彻“旧情人”的身份上,并且笃定裴彻对他旧情难忘——
这点裴彻无从反驳,毕竟他自己也清楚,当他在五年前被逼无奈、不得不去见自己所谓的联姻对象时,当他第一次见到闵琢舟、或者说一次看到闵琢舟那双与季苏白非常相似的眼睛时,曾经那种“不会投入任何感情”的想法就烟消云散了。
而后种种,若说他没有在闵琢舟身上寻找季苏白的影子,那是假的。
但是这回再次见到季苏白,裴彻已经很难回想自己18岁时对待初恋的那种狂热的感觉了,凝视闵琢舟的双眸更多地成为了他生活中的某种习惯,当年那种刻意要“寻找什么”的想法已经非常淡薄。
裴彻不知道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季苏白毫无征兆的回国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粒裹着蜜糖、带着恶意的石子被投入到平静的水波之中,骤起的涟漪如同生锈的齿轮开始囫囵转动,致使他产生了一点脱离掌控之外的茫然。
裴彻无声看着那条信息很久,最终也没按下删除键。
闵琢舟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裴彻在黑暗中坐着,荧白色的屏幕光打在他的脸上,从闵琢舟那个角度来看,甚至有几分微妙的寥落。
我今晚让他感到为难了。
闵琢舟沉默地想。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安静地将自己的呼吸调节到正常的水平,然后在心中算起时间,想着他们之间的协议距离五年整还有不到四个月。
“站在那里干什么?”
裴彻抬眼留意到闵琢舟干在那里站着,水滴从他的微长的发滑落到漂亮的肩颈处,将纤薄的睡衣洇出一点肌肤的绯色。
他眉心皱起,扔下手机起身过去,揽住他那一头湿发,说了句:“我看你头疼得不够。”
那有些严厉的苛责语气将闵琢舟从走神状态拉回现实,他看着裴彻,熟练地扯开一抹笑容:“我还没擦好啊。”
“进去吹吧。”
裴彻领着闵琢舟进了淋浴间,不由分说地打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浴室中潮湿的水汽将镜面氤氲的模糊不清,闵琢舟安静地看着,没忍住伸手抹开水雾,注视着他们贴在一起的身影。他感受到裴彻的指尖温柔地戳进他的发梢,动作熟练地替他吹干头发。
其实五年前裴彻是完全不会干这件事的,但时间抻长了他们偶然流露出的温情,并将那一盎司的温情磨成了习惯。
这些也不是假的。
闵琢舟有些走神。
裴彻这些年对他算不上热情,连欲望也仅是淡淡的,可这个男人的确给了他逃出闵家掌控的庇护和筹码,甚至在某些瞬间,闵琢舟并不觉得裴彻对自己毫无感觉。
忽然他下定决心似地转身,拽住裴彻的手腕子把他拉近自己,他们一下凑得很近,气息被挤压得不留一丝间隙。
裴彻看着他微微潮湿的眼睛,心跳先是漏了一拍,紧接着皱眉:“一会头发卷到吹风机里……嗯……”
一个吻截住了他的话音,只有喘息声发狠地纠缠在一起。闵琢舟吻得很急,他极富技巧地咬住裴彻的嘴唇,极致暧昧地撩拨,浓沉如墨的目光尽头只有对面一人。
裴彻眼神骤然一凛,他就像是夜行的野兽终于捕捉到了柔软温热的猎物,情绪从冰封的静默中轩然而出,化作发狠的回应。
“裴彻……你最好分得清我是谁。”
徒留一吻,闵琢舟微微喘息,随即抽身而去。
第7章 养崽
宿醉无疑是件十分折磨的事情。
整整一夜,闵琢舟在不安分的酒精作用下辗转,仿佛在梦里浮泅,却昏沉地忘记了自己梦见了什么,只依稀记得中间醒了一回,被裴彻安抚似地抓住手腕,在他发汗潮湿的掌心吻了一下。
大概是醉后编织出的美梦,轻柔得好像幻觉。
再醒来裴彻已经出门,大半边床是空的,纯棉质地的床单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
闵琢舟从床上坐起来,看见窗外流泻而下的光线,心知时间已经不早。
他和节目组约好下午去拍综艺op,于是准备回闵宅一趟,把他的小外甥闵画,也是他即将在娃综搭档的小嘉宾先接过来。
闵家的宅子在郊外的别墅区,环山临湖,红顶白墙被摇曳的树影切割成破碎的小框景,远看低调,近观典雅,是闵家固守的最后一块体面。
闵琢舟熟门熟路地把车开进去,签了结婚协议后,他原本没有再来闵宅的必要,但这些年里他不仅依然来,而且来的频率比以前更高——因为闵画被养在这里。